但即使是暂时,双方的君主也对这份平静全无耐心。
越军千巉岭驻营后的十日,越王御笔亲临的问责书抵达。问责书中,将三城一镇丧失殆尽、奋战数月的成果付之东流的责任尽归王帅的运筹失利,责令主帅反省自悔,呈书请罪,以观后效。
嵇释阅过王书,双手举过头顶,供奉于香案之上,面色肃穆地沉吟片刻,摒退左右,帐门深落,亲卫值守阶下,言道“闭门思过”。一整日不茶不饭,有部将来到门前,俱被厉内一声低沉的“退下”喝退。
在这一日,这一时,千巉岭的某处山洞内,风尘仆仆的万书寅拜见主爷。
“五万兵马在野牛岭内还能坚持上多久?”
“禀元帅,预藏在山中的粮糙,再有半年也不必担心。加上岭内物产丰富,地形开阔,日子并不难过。而且在潜进岭前已将方圆百里的百姓以悍匪作乱之状吓离,并无风声走漏之忧。”
“将士的情绪可有异样?至今已有半年,应该有人怀疑你当初进口所用‘奉王上之命训练伏击奇军’的理由了罢?”
“按元帅吩咐,饷银按期双倍发放,每隔一月便将从各人家人中预先收集来的家书递到每人手中,每百人中便安cha一人为属下眼线,每日上报兵士言行动向,至夸一切安稳。”
嵇释不吝赞许,“果然,这件事也只有行事周密的书寅做起来最为稳妥。”
“属下谢元帅看重。”
“王上对当下的战局想来是不满意板了,继问责书之后必定还有更为严肃的事情发生,你在宫里的人可有消息回来?”
“老王爷和王妃的休养之所皆已确切掌握。同时,属下还听到了另外一些传闻。”
“说来听听。”
“前些时日,贞秀太后曾到朝泰宫,据值守的太监宫婢私下议论,似是与王上因为什么事产生了争执。”
“‘因为什么事’?你的人没有探听清楚到底是什幺事么?”
“近处值守的尽是两宫的亲信心腹,属下的眼线不敢贸然打听。”
“已经够了。”嵇释胸有成竹,泰然一笑,看来事情已经按照自己的脚本向前推进了一步,“下月初五会是个好日子,本帅促将老王爷与王妃拜托书寅照顾。”
“属下遵命!”一脸书生相,两目将军神,激奋形之于色,雄心跃跃欲试。
胸内蕴含出人头地的野心,身兼改天换地的勇气,这位以丈武双状元晋身仕途的能被静王世子青睐,不会没有因由。
白光城内,云王手谕亦隆重到来。
谕上所书,对收复失土的胜利自然是颇多褒赞,亲赐十坛御酒,以慰将士辛劳。随后,于当前停止不前的战事,越王示以困惑,激励全军勿满足于一时小胜,当一鼓作气,趁胜追击,方上不负天恩厚德,下不负曾遭受敌国铁蹄之苦的黎民。
“看来咱们的王上是急于将越国划入云国版图呐。”乔乐道。
“非也。”左风摇首,“咱们的王上想要的并不是越国,而是元帅的臣服。”
“怎么说?”
“王上亲口许诺,元帅以功抵左丘家之罪,如今家王连收三城一镇,王上若就此满足,就要依据前诺赦免左丘一族。而显然,我们的王上还不想放,并欲借此逼迫元帅低首服从。”
齐乐啐道:“如何个低首服从法?元帅已经在为他出生入死,攻城收地了不是么?”
“大不敬,按律当斩!”左风叱罢,笑嘻嘻去瞥元帅面色,却生生被吓了一记。
元帅的神情,几时变得这般怔忡失常?
扶襄四八、时机赖天抑由己(上)
“主爷,王上的书信……让您这般担心么?”左风的语气甚是谨慎,虽然主子失常的神色只是浮光一现,但作为心腹,仍不禁想要晓得能令泰山崩前色不变的主子出现那短暂瞬间的东西是什么。
乔乐最擅察颜观色,嘟喃道:“元帅担心得并不是王上的信罢?”
左风瞪他一眼,“你又凭哪里这么说了?”
“不是么?”乔乐抓着头皮,一脸憨态,“王上的信哪能让元帅变脸?你跟了元帅这么久,没有发觉幺?”
“你也知道你跟主爷的时间尚短么?所以别总是一副很了解的嘴脸!”
“我哪有?是你太迟钝好不好?”
“你这小子……
帅案之后的人抬眸,“你们两个,够了罢?”
“是,属下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