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默认了你是细作,也默认了与你暗通款曲的梁国公主是细作。在云期间,梁国公主对越国公主的照顾,尽管可以归类为小国质女的攀结,但若是姐妹情深,解释起来便更顺畅了些。梁国公主应该是与在云为质的三公主一母同生的姐姐罢?就是那位在十岁时因患天花被送出宫外隔养后不幸夭折的嵇真公主。其实,若是细看,拟于嵇晨公主的容貌有三两分的相似呢。”
赫国公子颓丧垂下肩去,“抽丝剥茧,层层递进,扶姑娘,在下输了。”
“可是......”梁贞明眸内谲光明灭,“最聪明的人,是知而不言,扶姑娘,你不觉得自己的聪明太多外露了么?”
“或许。”
“虽然我说过没有人会杀你,但改变主意也只是瞬间的事,所谓祸从口出,这祸说不定就是杀身之祸。何况,你是越国的叛者,我杀你也算清理门户,是不是?”
扶襄支拐单脚一蹦一跳来到檐下,在椅上安坐了下来,面对梁贞的咄咄逼视,认真地思索了少许,拍额道:“我想起来了,扶门的暗卷上写嵇真公主之所以会得天花,似乎是受了什么暗算,而年幼的嵇真公早有防范,那场病不过是嵇真公主将计就计,为的是逃离宫廷。”
赫瞬夸张的哀怨动作顿止。
梁贞美丽动人的明眸机光深烁。
“我从来没有认为你们二位是为越国效力的细作。暗卷所提的那位,隶属叶国。”
扶襄四二、事出有因逢旧时(下)
居住叶国的那段日子,作为太子妃的贴身侍女,扶襄随太子妃频频出入宫廷,对叶王沈赦已不陌生。不管从哪一方看那位叶国王者,都不似一个四处讨好强邻的平庸懦弱之流,叶国今日所给人的大而无用不足为惧的形象,怕是来自于这位叶王的精心营造。
嵇真、嵇晨的亡母是一位来自叶国的边缘王族的君主,当年年幼的嵇真佯病逃离宫廷,除了叶国没有别的去处。这些个细枝末节一经连接起来,今日梁国公主的真面目,呼之欲出。
面对这女子,梁贞惟觉心惊胆颤,不由道:“知道得太多,当真不利于保住你的性命,扶姑娘。”
“就如为了取而代之杀死真正的梁国公主么?”
“这点扶姑娘可就错了。”梁贞掩口窃笑,“我到云国原本用得是另一个身份,中途碰见了重病的梁国公主,照顾了多日,仍挡不住那位公主香消玉殒。在她去后,我便以她的身份去了云国。”
“也就是说,二位已经亲口向扶襄证实,二位是为叶国效力了?”
赫国公子恍然,“敢情你绕了这大半天,就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告诉你我们是哪国的细作。”
扶襄颔首:“我喜欢猜测被证实的感觉。”
那一对男女互看了一眼,直是啼笑皆非。梁贞乜着那张清净素白的脸:明明不是绝色的容貌,为什么连她这个女子看了也会有移不开眼的惊艳呢?
“很好,你连我们不会杀你也猜到了。”
“这个......”倒是没有猜到。所以逃脱所用的雾粉在袖中蓄势待发,试过承受力的右脚也随时可以跳跃。
“在扶门的暗杀下,扶姑娘还能全须全尾到现在,除非我们确保一击成功,否则绝不愿多上扶姑娘这个敌人的,遑论有你牵扯着扶门的精力,我们行事也更加顺手些不是?”梁贞谑道。
“扶姑娘。”赫国公子站了起来,大踏步走到扶襄面前,“可否帮一个忙?”
梁贞一怔,旋即摇头,几步冲了来张臂拦住:“瞬哥......”
赫国公子抬眸,目色柔漾地盯着心上人的娇靥:“小贞,我们没有退路了,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放手一搏。”
“瞬哥......”就是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神,融化了她积存心头的坚冰,融化了她包裹周身的铁甲,在这双眼睛前,她惟有服从。
梁贞退下来,低首不语。
“扶姑娘,我们被叶国放弃了。”赫国公子道。
“......二位的身份暴露了?”身为细作,一旦身份暴露,若归属国拒认,等同任敌国杀剐存留。
赫国公子颔首:“为了追杀我们两人,云、梁两国皆派出了杀手,我们只有四处躲避,赫国自然是不能回的,回到那处只有被人双手送出去的份,可以说我们已是走投无路了。”
“扶襄与二位的处境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赫国公子忽然单腿跪地,“扶姑娘,只有你能就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