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人来刺激本王,当真可行么?”左丘无俦唇角愉快上扬,在身边小女子耳边低语。
“我累了。”扶襄何尝不觉无趣,“左丘家主是打算将小女子就地处决还是愿意放小女子一马?”
“本王两者都不选。”
“带回去囚禁?”
“你可以这么认为。”
“而后借你家人之手将小女子彻底解决?”
左丘无俦瞥了那厢与冉轻尘相斗甚欢的堂弟,嗤声道:“你怎么会认为他们有胆子杀你?”
“他们有胆子为你做任何事,更有胆子为你清除通往霸业路上的任何障碍。”
他轻笑,“这么说,你会成为本王的障碍?”
她也笑,“我一日不肯做你的妾,你一日无法安心迎娶正妻,可对?”
他目色倏明倏暗,唇抿一线。
“而左丘家主的妻族无疑是左家家主霸业上不可或缺的一环,你现今迟迟未肯这一环衔接完成,你整个家庭怕早已将扶襄视为眼中之钉。杀了扶襄,或许惹你瞬间之怒,但能挽一世之事,于他们来讲,得绝对多于失。阁下只须将身为家主的自负暂且搁置,便能将这一点轻易参透,何须扶襄赘述?”
这条阴暗巷道并不是捅破这层窗纸的上佳选择,然而,他们间纵然曾有温情脉脉,也只是一时姑且,她不需要,也不需要他来需要。
“还有,左丘家主忽视了最重要的部分,我是扶襄,是经历过最残酷调教的暗卫,旦有一夕尚存,便存不驯之心。就算你能迫扶襄为妾,免不得陷你的妻子成为扶襄的出气筒。当然,也不排除另一个,那便是你娶了一位智能超群的妻子,让扶襄死得很难看。请问左丘家主看好哪一个?”
他们间真正存在的,始终不曾改变:残酷与丑陋,虞诈与阴谋。
这个事实,前所未有地唤醒了左丘无俦一直刻意摒除的意识,顷刻间,惟觉胸田荒芜,心境虚无,紧锁的手脱落下来,道:“扶襄,本王今日才知道,你果然残忍。”
“是阁下乐意自欺。”
“真希望本王不曾认识你。”
“请相信,如果可能,我更愿如此。”
这是迄今为止,两人惟一达成的共识。
此后,各踞天涯,宛若从未相识。
三十、烽火渐炙世难藏(上)
烽火连三月,鸿书抵万金。
这年春天,云国与越国的表面和平到了极限,以一场不大不小的边境摩擦为引火线,战争开始了。
云国称霸多年来,各国为示忠诚,不惜以本国公主、王子为质,任自家身娇ròu贵的金枝玉叶们流落异国受人践踏。此一回越国置本国公主于不顾,与云国撕破脸面,概因当前契机百年难遇。
左丘家举族迁回故园,各房男丁皆着手家族生意,谢绝王都来客,不问庙堂变幻,左丘无俦深居简出,行踪成迷。而少了左丘无俦的云国军队,好比巨人失魂,猛虎缺齿,或许庞大依旧,却失去了其锐其利。
尽管也有朝臣忧虑此乃云国君臣玩得一出苦ròu伎俩,但潜伏于越国启夏城的细作定期所传一再激发越王一雪前rǔ之心。胸腔蠢蠢欲动之际,又恰逢阙国二公主与贞秀太后义子补之相见甚洽,好事将近。越、阙、原、叶四国姻亲盘结,形同一体,是以当边关异动,一触即发。
这一战,春寒犹浓时开始,盛夏酷暑时仍酣,整整三个月,两方俱有胜负,战局陷于僵持。
一封发自沙场前沿的书信穿越战火,抵达莫河城,到了静王世子嵇释案头。
“属下不明白,王上为何还不起用世子为帅?若由世子率领,早已攻伐到越国都城!”
书房内,嵇释展信阅罢,正巧听到属下大发不平,俊逸面孔漾开一丝浅笑,道:“云国军中没有了左丘无俦,在王上看来已不足为惧,本世子也就没了用处。”
“可是眼前不进不退,便该请世子出山。”
“王上外忧左丘氏,内患静王府,已非一日两日。费了恁多周折才将静王府架空,又岂肯再将兵符交到本世子手上?”
庞三河一径地顿足扼腕:“左丘家早晚会东山再起,若不趁此机会直捣黄龙,只怕悔之晚矣!”
其弟庞三江观世子神色莫测,问:“莫非世子有什么好消息?”
“还是三江细心。”嵇释敲了敲桌上信笺,“是书寅的信,他得手了。”
庞三河顿时大喜:“属下等人该着手准备了?”
“不急。书寅将三万大军带进野牛岭尚须五日,伪造大败之象又须费些时日,及至消息传到这边,最快也要在半月之内,你们过早行动,不免招人注意。嵇南,捎个信给扶冉,两日内务必探出兰使、竹使的关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