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什么都不想要,只是不敢接太子玉佩,就故意露出天真的笑容:“燕王殿下只需赏赐非兰一个愿望就好。”
朱棣心里更气,一个愿望?!这可比寻常礼物要难得多。答应他,难道他要天上的星星也去摘?唇边却浮起了一个笑意,似在鼓励锦曦大胆的说,又似在威胁她最好不要太过分。
“非兰绝不敢要求燕王殿下做力所不能及之事,只求如果万一得罪了殿下,殿下饶恕非兰便是。”锦曦明白今天给燕王一个下马威,让他败于自己手下,将来要有一天撞他手上就不好过了,讨道护身符也好。
朱棣扬了扬眉,笑意更深,这个谢非兰才十四岁就有如此心计,懂得未雨筹谋,朱守谦身边竟有如此人才。凤目微微一张,含笑道:“本王允了。”
他背对着众人,独独让锦曦瞧见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这道目光较秦王先前的目光不同,冷漠中带着股威严。
锦曦生生打了个寒战。在朱棣不动声色的威胁与异常凌厉的目光下起了警惕之心,今日所见三位亲王,太子朱标意在笼络示好,秦王目含深意不知所想,朱棣却是实实在在地警告她以后要小心行事。
她觉得今日比箭实在太不好玩,这几个亲王没一个好惹似的。那个李景隆看似让燕王出风头却每发一箭有意无意的就能击落朱守谦的,也不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帮朱守谦赢了比箭竟生出众多忧虑,锦曦觉得师傅所言非虚,不该亮出武功出这个风头,唯今之计只能沉默以示谦逊。她再不发一言,吃过饭见月上中天赶紧回府。
街头结仇初惆怅(一)
锦曦回了府,蹑手蹑脚地往后院走,就听到一声冷冷的喝问:“锦曦,这么晚了才回家,去哪儿了?”
听到喝问,锦曦身上汗毛乍起,低下头结结巴巴地回答:“大哥,我,守谦哥哥他……”
“靖江王请你外出吃八宝鸡,从辰时吃到酉时,告诉大哥,什么八宝鸡能吃这么长时间?”
她慢慢地抬起头,大哥徐辉祖负手站在中堂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锦曦回家最怕大哥。徐辉祖今年十九岁,才华横溢名冠南京城,颇得皇上称赞,十一岁便奉旨为太子伴读,如今出任詹士府少詹士已经是正四品的官员了,甚得太子倚重。他少年老成,父亲徐达这一年来有公务不常在家,徐辉祖俨然就是一家之主。
锦曦肖似母亲,徐辉祖却承继了父母的特点,面若文弱书生,举手投足间带着兵气,不说话只用眼睛淡淡的一瞥,如骄横跋扈的朱守谦见了他也会收敛几分,更不用说才回府一年多一直装乖的锦曦。
本想辩白两句,话说出口却轻若蚊蚋:“守谦哥哥和太子殿下他们比箭,硬拉着锦曦前去,前去助威……”
她低着头暗骂自己怎么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见了朱守谦是母老虎,见了大哥就成小白兔。搭拉着头只盼能混过大哥这关。
徐辉祖“哦”了一声,淡淡地说:“原来又是守谦强拉了你去……”尾音拖得极长。
锦曦赶紧补充:“是啊,大哥,你知道守谦哥哥的脾气,锦曦说了好多遍要回家了,守谦哥哥玩高兴了,不肯走。”说着声音已哽咽了起来。她倒不是真哭,平时装样成了习惯。眼泪说来就来,不见得是伤心。只盼着这般示弱大哥能放她过关。
徐辉祖叹了口气。锦曦心中一喜,偷偷把眼睁开,微抬了头飞快的看了一眼。徐辉祖并未注意到这点,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锦曦听话的走了过去。
徐辉祖牵了她的手走向内堂,锦曦心里嘀咕,夜已深了,大哥要带她去哪儿呢?见母亲么?
正想着徐辉祖停了下来。锦曦见进了祠堂,越发忐忑不安。
“锦曦,跪下!”徐辉祖一掀袍角也跪了下来。
锦曦瞟了他一眼,跪在祖宗牌位前。
“锦曦,你虽然在山中呆了十年,要明白父亲的地位和朝廷的局势……”徐辉祖看牢锦曦,见她面带不解,叹了口气又道,“自古以来有多少功臣能全身而退的呢?你们身为徐家长房子孙,家族兴旺就系我们一身了。”
大哥在说什么?他想要说什么?锦曦心念数转,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
“父亲一生忠心耿耿,他总是不肯相信事实,锦曦,以后大哥的话你要记牢!大哥也是未雨筹谋!”说到最后一句,徐辉祖磕了一个头,沉声道,“徐氏子孙辉祖当以兴家业为己任,祖宗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