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个春日,空气中散发着青糙的香气。温暧的阳光给一切都蒙上了层浅黄的色泽。她神采飞扬去帮朱守谦比箭。
从此,认识了他。
岁月是一道经不得回头的门。一回头,那些高兴的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情感会在瞬间重重撞击柔软的心,带来如同隔世的恍惚。
耳中似乎又响起喧嚣的爆竹,震天响的锣鼓。她带着不甘和迷茫嫁给他,还曾想着嫁了就与父母无关,自己离开这王府轻而易举。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稳稳的牵着她。他用这双手在她心里已筑起走不出去的高墙,里面只住了他一人。他不出去,也不让人进来。
锦曦按着前胸,心一直扑扑的跳动,她似乎能听到血液奔流的声音。
她轻轻坐下来,绣筐还摆在老位置,锦曦穿针引线,在画像旁认真绣了起来。
“王爷,你不能再喝了。”三保担心的看着朱棣。
“今天我高兴,三保,取枪来!王爷我有兴致!”朱棣踉跄站起,三保来扶,他一把推开,喃喃道:“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如何?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朱棣反复念了几遍,呵呵笑道:“三保,这词写的真好啊!去!取枪来!”
三保只得应声,才下得楼又连滚带爬的跑上来,指着来燕阁方向惊呼道:“王爷,灯……灯……”
朱棣睥睨着他笑道:“瞧你,舌头比本王还……大!”话才说完,已身不由己的一掌推开面向来燕阁的窗户。人化为了木头。
三保见状急道:“不是假的,王爷!”
不是,朱棣狠狠的揉了揉眼睛,迷惑地问道:“我喝醉了?”
“唉呀,王爷,肯定是王妃!”三保急得跳脚。
朱棣跳了起来,飞奔下楼,一个趔趄径直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三保吓得直喊:“王爷你慢点!伤到了没?”
朱棣已听不到这些,冲到来燕阁窗外停住了。他伸手抚上窗户上印出的锦曦影子,狠狠的摔了摔头道:“肯定是白衣又弄个假人来哄我,我知道,他骗不了我……他骗了我好多次。”
尹白衣为了使朱棣振作,每隔几月便着人放出消息说看到了锦曦,还着人穿了锦曦的装束在凤阳一带出现。
“有人说,在小溪河瞧见了你,我真的信了,锦曦,我想,你肯定忘不了咱俩在凤阳山一起逃生。你真狠……一路上就不停的奚落本王,让我恨不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我说的都是气话呢,锦曦,我瞧出你是女儿身,我情不自禁想要胜过你,你总是不肯给我机会,总是要挫的我威风,你真是可恨!”朱棣轻声说着自己的心情,那种又恨又爱的情绪直到离开锦曦从小溪河回到南京,他才明白,他嫉妒燕十七,他喜欢她,是真的喜欢她。
“他们说你没死,我相信。我一直等着你回来,连李景隆也说,只要我登基,就会告诉我你的消息……我知道我醉了,等我醒了,这里的人影也会没了……又让我做了个梦,然后所有人都开心地瞧着我称帝,所有人都高兴……只当我是傻子,做着你回来的梦,去做一个大家满意的好皇帝!”
朱棣越说越伤心,手猛的拍上窗户,见里面的人影一动不动,他又怜惜起来,喃喃道:“是个梦也好啊!方才打疼你没?我第一次无意给了你一耳光就开始后悔,如果不是那一耳光,你肯定不会恨我,肯定不会和我斗气,肯定不会喜欢了十七让我吃醋。我知道你是喜欢他的,哪怕你心里有我,你还是喜欢他的。要是,在糙原上给你牵马的是我该有多好啊……”
“你有完没完?多久的干醋吃到现在?!”锦曦实在忍不住了,听朱棣越说越不像话,霍地站起身,没好气的推开窗户。
朱棣粹不提防,被猛然推开的窗户击中面门,往后栽倒。
锦曦吓了一大跳,跃出窗蹲在他面前急声喊道:“朱棣,你没事吧?!”
天旋地转中,朱棣傻笑道:“怎么这次是个可以动的人呢?”头一歪晕了。
锦曦急声喊道:“三保!快来扶王爷!”
三保早瞧傻了眼,跪下道:“王妃,你放过王爷吧!我保证年年供长明灯保估您!”
锦曦又急又气,抱起朱棣进房,闻到他身上酒气扑鼻,见三保还怔着,骂道:“还不去端醒酒汤来?我还没死呢!叫高熙来!”
三保这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边哭边喊:“王妃回来了!王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