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抚生·孤暮朝夕(出书版)(25)

“我倒想去那里看看。”

“你没听武罗大神说吗,山中始终有封印在。就算我们真的在西海大荒找到了孤暮山的所在,又该如何进入其中?”绒绒没那么多顾忌,大咧咧问:“灵鸷,你一心要找朝夕之水,可找到了之后又当如何?”

灵鸷立于水畔,周身金玉环佩在夜风中其声琮琤,反将他的沉默衬得更加突兀。

“你还是不信任我们,所以不肯告诉我们你在找什么!”绒绒心领神会。

“我也不知道。”灵鸷看着水面道:“当年逆神于孤暮山作乱,先祖昊媖率领族人与天帝并肩作战,最终平定了战祸。白乌在那一战后便离了本在聚窟州的故土,举族为上苍镇守抚生塔。这既是白乌之责,也是白乌之困。天火和神器日渐衰减,抚生塔内的力量却在复苏,我族人耗尽所有,尚不知能支撑到几时。我想要找到能解白乌困境的法子,然而所凭借的唯有此图,连这次外出游历也是背着长辈私下行事,回去多半要受责罚。但无论如何我仍要一试。”

绒绒和时雨自遇见灵鸷后,还从未见听他说过那么多话。他身手惊人,心性坚忍,他们对他的畏惧之中带着好奇,还有对强者天生的驯服,不由自主追随其后,哪怕他极可能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儿。

此时他们才知他也有懵懂无助的一面。

“白乌氏的昊媖大神是孤暮山一战中少有的能全身而退者,早听说她是顶顶厉害的人物。她看得极重的东西,一定有她的道理。”绒绒专挑好听的说。

在灵鸷心中,面带三头玄鸟面具,手执雷钺,公正威严却又令众神皆惧的天神昊媖是他自幼敬仰的对象,身为大族长的她也象征着白乌氏曾经煌煌荣光的过往。然而孤暮山一战之后的两千年里昊媖幽禁了自己,寸步未离抚生塔,如今已无人知晓她为何会在痛苦和疯魔中不得善终。

“抚生塔中到底有什么?”时雨抬头问道。

灵鸷缄口不语。

“是孤暮山一战中落败者,还有自混沌初开以来获罪于天的大神们的元灵。”绒绒替灵鸷答道,“元灵如杯中之水,我们这些修行之辈所谓的长生,不过是能让这水不漏不盈,方不会主动湮灭。若有外力打破了这种平衡,水少则衰,水涸则亡。而真神手中无杯,他们与天地共生共存,万劫不灭,没有什么可以摧毁他们的元灵。即使受到重创而陨落,只要天地尚在,他们必能重生。对他们施加的天罚只能将其镇压,而不能让之消亡。抚生塔一定就是用来困住这些棘手的元灵。”

她说完忍不住咂舌,抚生塔下的不尽天火有炼化元灵之力,昊媖投身火中,便会如塔中逆神同样一遍一遍经历在痛苦中焚尽又重聚的过程。

“究竟如何,我们去西海大荒一探便知。”时雨思量之后说道。

灵鸷看了过来,“你们走吧,别再跟着我。”

“这怎么行,主人之忧即……”

“够了。”灵鸷打断了时雨,“你们于我而言只是累赘。”

他说得平淡,甚至并无嘲讽之意,只是陈诉心中所想。时雨和绒绒对他刚刚生起的那一丁点怜悯顿时如霜露碎去。

一缕殷红色的流光无声自灵鸷伞尖逸出,游走于月光下,看来既哀艳又诡异,顷刻钻入时雨天灵之中。

灵鸷说:“那一半元灵我已还你,你可以走了。”

“依武罗所言,孤暮山设有封印。时雨愚钝,兴许于此处还有点用。”时雨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像是赌了一口气,咬牙道:“主人将我视作卒子便可,若有拖累,随时舍去。我绝无怨言。”

“你为何要如此?”

“玉簪已死,其仆从尚在。况且还有仲野和游光,他二人与玉簪一向交好,今夜碍于主人神威不敢出手,日后必不会轻易放过我们。鬼市是回不去了。我孤身一人,浑浑噩噩游荡于天地间,还请主人垂怜,许我陪伴左右。”

灵鸷盯着时雨那张稚嫩明媚的面孔,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时雨跟你走了,我也要同去。反正这长安城我也待够了。”绒绒笑得没心没肺,“我是有可能拖累于你的,但我知道你不会弃我们于不顾。”

灵鸷不予置评。

“玉簪最后一击化为血雨,我明明躲不过去,你为什么要舍身救我?”绒绒问。她从草地上捋了不少金簪草的花球,故意顺着风往灵鸷的方向吹。灵鸷身后的时雨暗自戒备,唯恐这轻薄无根之物在不解风情的白乌人那里又化作利刃返回。

嫩黄色绒毛随风飘荡,在将要靠近灵鸷时似触上了无形屏障,无声坠于他足下的青草地。灵鸷漠然道:“我并未舍身。他的蛇毒禁咒伤不了我,你就未必了。我讨厌看着毛绒绒的家伙变得皮焦肉烂。”

辛夷坞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