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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守则(129)

姬弗贺浑身抖如筛糠,叮一声,手上的剑落在了平滑如镜的乌砖之上,慢慢地跪了下去。

“母亲,求母亲怜惜孩儿……”

姬弗贺一跪到地,呜咽不止,抬起头时,已是泪湿满面,跪行着朝女皇爬了过来,直到她的脚下,伏地痛哭,“母亲,孩儿和皇兄皇妹一样,都是父皇的骨血,为何偏偏孩儿却命定不寿?孩儿不甘心,这才放手一搏。一世本就苦薄,冉不亲历这人间至高的滋味,孩儿就是死了也不甘心。孩儿如今知罪了,求母亲饶我……”

“你这逆子,你反噬朕,朕尚可饶你,只你有两桩罪,却决不能姑息。一是手足相残,二是通敌叛国。朕若因了母子之心饶了你,有何面目去见天下之人?”

女皇神情沉郁,说到最后,凌厉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姬弗贺痛哭流涕,又跪行到边上立着的昌平身边,伸手抓住她的裙裾,哀求道:

“昌平,母亲自小就最疼你,求你代二哥哥向母亲求情……”

昌平低头看他,叹了口气:“二皇兄,若是寻常之罪,不用我求,母亲自然也会饶你。”

姬弗贺松脱了手,慢慢站了起来,眼中一道精芒一闪而过。步效远一直望着他二人,突感不妙,抢身向前,却已是迟了一步,见姬弗贺竟从袍服之下突然抽出一把短刃,一下已是抵在了昌平脖颈之上,人也转到了她身后,牢牢架住。

这一变故,却是出人意料,女皇大惊,怒道:“孽子,你做什么!”

姬弗贺阴沉着脸,一手勒住昌平,一手的刀架在她脖颈上,拖着她强行朝殿外退去,嘶声叫道:“都让开,谁敢靠近,我就和她同归于尽!”

两边卫士不敢阻拦,纷纷让退,步效远怒吼一声,追上了两步,却见姬弗贺大笑道:“步驸马,你再上前一步,我的刀可就不认人了。”

步效远双目睚眦欲裂,却是硬生生停了脚步,眼睁睁看着昌平被他拖行倒退着出了太和殿,直到背靠在甬道边的一座白石狮像之上。

“逆子,你若敢伤昌平一分,朕必将你”

女皇猛地站了起来,腿一软,却是又无力地跌坐了回去,声音颤抖,极是惶急。

姬弗贺哈哈大笑起来,“陛下,你要将我如何?以我之命换你女儿之命,又有何憾?就是你,从今往后只怕也永远无法站立,不止你的腿,慢慢地你的人也会软下去,直到最后,除了你的眼睛还能动,你的全身都将软成一滩烂泥!陛下,我其实不该称你母亲,我的母亲是宫中的兰妃,当年因为得我父皇的宠,在生我的时候被你害死的兰妃!父皇逼你用你的亲生儿子立下毒誓不许加害于我,我这才成了你的儿子,受你抚养。陛下,我为什么生来不寿?都是我亲身母亲在生我时被你残害所致的!你以为我会永远被你蒙在鼓里?你错了。这么多年,我隐忍了下来,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本来已经成功了,只是天不助我,有能奈何!我死就死了,有你的宝贝女儿随我一道死,又有何憾?留下你,等你全身动弹不得躺那里像一堆烂泥的时候,你括着还不如我这样死去!”

姬弗贺目露凶光,状似疯狂。

女皇面色铁青,大口喘息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步效远靠近了些,目光掠过并无惧色的昌平,两人四目瞬间交错而过。

“姬弗贺,你要如何,都随你就是,这里的人,绝不敢伤你一寸,你也不要伤了她。”

他凝视着姬弗贺,慢慢说道。

姬弗贺戒备地盯着他,冷笑了起来。

“步效远,你不过一个低贱的屠户出身,却也靠了裙带攀上皇家,享受着这天下无与伦比的荣耀,你不配与我站着说话,你给我跪下!”

全场寂静,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你跪不跪?你若不跪”

姬弗贺握刀的一只手猛地用力,压向了昌平的脖颈。

“住手!”

步效远大吼一声,已是单膝跪了下去。

大殿外响起了微微的骚动之声,他却恍若未闻,一双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姬弗贺手中的刀。

姬弗贺一怔,随即狂笑了起来:“步效远,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竟然为了个女人下跪!实在是庸懦至极!你既已下跪,那就再向我磕头。我若高兴了,说不定还会让你的昌平公主再多活些时候!”

步效远脸容平静,一语不发,慢慢俯下身去,快磕头到地之时,忽然微微抬头,看向了正凝视自己的昌平。

昌平再次对上了他的目光,他仿佛在告诉她什么,略微一怔,心忽然狂跳起来,一下了然于心,头微微向边上一侧。几乎就在同一个时刻,电光火石间,眼前一道自光,耳边嗖地一缕凉风,一道寒气擦她耳畔而过,一阵沉闷的噗的响声,而一直紧紧箍着她脖子的那只手骤然松了开来,仿佛瞬间被抽离掉了力气,然后是的“叮”的一声,那把一直架在她咽喉前的刀坠落到地,掉在了她脚前的青砖方石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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