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两个字轻飘飘的,就像吹一口气。
杨行幂没有再问,既然知道了扶桑姑娘的真实身份,他便决定前往扬州,无论如何,都要迫使她在南宫堡众人的面前说出真相,洗脱他的冤屈。他不能就那样让师傅枉死,不能让自己背负一世的恶名,可惜了他那满腔的赤子心。
几天后的扬州。
当病恹恹的梅雨淋湿了藏青的衣裳,当寂寞的更鼓响彻宁静的夜晚。杨行幂看见了刁暮伶。他的扶桑姑娘。
她正在执行新的任务--刺杀某某帮派的首脑。
杨行幂地出现,她始料未及,因而出招不慎有了偏差。使对方获得逃脱的机会。但她却并不生气,掩嘴笑问,你还没有死?
杨行幂顿觉心凉,你失望么?
我何必失望。刁暮伶依旧倩笑,我的任务只是要将罪名栽赃给你,使你缺乏当时不在场的证据,我完成的很好啊。
杨行幂没想她那样轻易地就承认了,狠狠道,既然如此,我便只能带你回南宫堡,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哦?刁暮伶翘起嘴角,你既然能找到我,想必已知晓我的身份。以你的聪明,相比也揣测到有人是如何惧怕你成为继任的堡主而故意陷害你,你不留在南宫堡追查真相,反而来找我,有何用?你觉得,你有把握带我走么?
没有。杨行幂面不改色,但我不惧一试。说罢,他如苍鹰般腾空跃起,张开双臂,所过之处依然虎虎生风。刁暮伶也不遑多让,赤手空拳迎上去,强大的气场形成盾牌般的保护膜,将自己层层的包裹。两个人就像巨大的火球,在半空相撞,最后各自占据街道两边屋顶的一角。
但见刁暮伶露出一记妩媚的笑,扬起手,那兰花般的纤指十指,忽然在黑夜里散发出荧荧的白光。照亮了屋顶的暗瓦。
杨行幂嗅到浓烈的扶桑花香气。
蓦地。心痛顿生。
--曾经的温柔相待,促膝畅谈,原来终究也只能换来生死的相搏。他们不过是有着各自立场的对头人。她待他,始终不如仍怀有牵念和姑息。她竟对他使出最毒辣的碎香绢。那么,他也唯有放手一搏了。
这样悲凉地想着,再一个转身,跃进了碎香绢的迷阵。
那是杨行幂第一次见识到那样神乎其神的绝技。他感到置身于漆黑的荒野,脚不能着地,周围都是盘旋的蝙蝠,麻雀,雄狮,猎豹,但那些都很模糊,就像只有狰狞的轮廓,却能够以最惊栗的姿态闯进心里。他奋力地挥舞着长剑对抗。突然的,又有八名黑衣武士占据了四周,银枪像白雪一样发亮,头顶罩下一张闪光的渔网。场面变得很混乱。他只感觉有许多不明来处的兵器向他袭来,伤了他的手,肩,背,腹,腿,及至全身。他乱了阵脚,踉踉跄跄的扑倒在地。
刁暮伶始终得意的笑着。
看着杨行幂受伤,摔倒,体力渐渐不支。她便准备撤了碎香绢。她并不想置杨行幂于死地,只是想给他一些颜色,使他知难而退。可是,突然在那个时候,她看见阵法中的杨行幂犹如获得一股神力,蓦地站了起来,而且再度展开了强有力的搏杀。
怎会如此?
刁暮伶惊愕不已。按理说,杨行幂那样的武功修为,在碎香绢里面熬不过半个时辰,更何况她分明看见他已接近虚脱了,但如今却为何在瞬间恢复了初时的彪悍--而且,而且每一个动作都没有丝毫的力度衰减,就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源源不断的补充着他。
刁暮伶的心有几丝颤抖。
可她却不能撤回碎香绢。因为杨行幂在阵中与她死死纠缠,使她的血气经脉都和这场决斗紧紧的粘合了,她若是不将对方彻底打败而强行将阵法半途撤散,必会走火入魔。她唯有硬着头皮继续和杨行幂周旋。
那成了她最艰难的一次对敌。
这是,黑暗的街角飘过来几缕萧瑟的寒风。刁暮伶感觉既被一辆,便见一只锋利的缨枪掠过,像离弦的剑一般,刺入两人身体间的空隙。
碎香绢的阵,破了。
幻觉消失了。
杨行幂匍匐在地,剧烈的喘着粗气。如焚烧一般通红的眼睛,透着痛苦与困惑,抬头的一瞬他看见刁暮伶像纸鸢一样从屋顶坠落下来,然后也是狼倍的摔在地上,喷出猩红的鲜血。
同时,有女子诡异的笑声传来。
竟是陆盼霜。
刁暮伶死死的握着拳头,痛苦摇头,不可能,你,你怎会知道破碎香绢的方法?
陆盼霜俯视着她,这几年,我费尽了心力,才钻研出这样的破阵之法,你可知道,从你抢走秦兆南的你那一天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在乞盼着能有现在的情景。说着,狠狠一脚地踩在刁暮伶的背上。听到对方一声惨叫,她笑得愈加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