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行幂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名黑衣的女子,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瞳孔暗淡,神情木讷。他脱口便问,你是谁?
女子道,我救了你,怎连声道谢的话也不说?
此情此景只让杨行幂又联想到了扶桑,胸口一痛,沉默下去。女子便轻叹了一口气,端着药碗走进来,道,喝了吧,你的伤会好的快点。
这时杨行幂注意到自己所有的外伤都已经用纱布或药膏贴住了,减轻了疼痛感,甚至已经有愈合的迹象。他感到不可思议,道,姑娘给我用的,是什么药?女子眉头一皱,不悦道,我既然救了你,便不会害你,这药你若是害怕喝,我拿去倒了。
杨行幂连忙止住,在下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好奇姑娘都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我叫陆盼霜。
女子答非所问,漠然地将碗放在桌沿。但那三个字却刺痛了杨行幂。他愕然惊呼,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陆盼霜。
女子重复道。她乖张的喜怒无常本改应该成为初识里的亮点。可是,杨行幂却只在意她的名字了。
她竟然有跟扶桑故事里的女主角一样的名字。
【意难忘】
你听到我名字的时候,为何那样惊讶?
陆盼霜问杨行幂。
养伤期间他们渐渐熟络了些,说话也没那么拘泥了,杨行幂将自己如何受冤枉的事告诉了陆盼霜,这并非是他太过轻信别人,而是,他想不到比现在更糟糕的状况了--成为疑犯,叛徒,遭到追杀,九死一生--顶多就是死亡--但并不妨碍他寻求一个听众,一个或许能给予他支持和信任的窗口。他说,我所言,句句属实。
陆盼霜耐心的听完,道,你所说的女子,可是与我一般年纪,言行妩媚,风韵妖娆,眉心还有一颗朱砂痣?
正是,正是。杨行幂连连点头。却听得陆盼霜冷笑几声,骂道,那贱人竟将自己的丑事当作趣闻来宣传,还要盗用我的名字,简直可笑之极。杨行幂越听越糊涂,极力追问,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告诉我
陆盼霜眉眼一挑,我当然知道,我清楚得很。她只是将其中的人和物的真实身份隐去了。江湖上没有药王,却有毒圣,没有金篇神针,却有先天纲目,没有姑苏,却有秦兆南。她这样一说,杨行幂开始有些明白。几年前毒圣辞了世,将自己毕生钻研的典籍先天纲目传给唯一的入室弟子秦兆南,一时间,秦兆南成为江湖中人的觊觎,惹了不少的祸端。可是突然在某段时间以后秦兆南消失了,再没有人找到他的行踪,大家都相信他给自己营造了最完美最隐蔽的藏甚至,杨行幂惊愕的望着陆盼霜,你是说,扶桑姑娘所讲述的,是有关秦兆南的故事?
没错。
那么,故事里的陆盼霜,是你?
女子再度冷笑,他告诉你的,与事实不差分毫,只是,你将那里面陆盼霜的名字换成刁暮伶,就对了。
刁暮伶?
杨行幂惊愕的张大了嘴。纵然与南宫堡相距甚远,他也听说过,扬州红袖楼里,有关七位绝色女子的传奇。
他终于明白何以竹屋四周总是溢满着扶桑花的香气。
那是刁暮伶的独门秘籍。
--碎香绢。
说是绢,当然不可能以手帕做武器。那是一种杀人的迷阵。以八卦五行为依据,可凭一己之力将敌人困在阵中,使强大的幻觉迷惑敌人,直到对方因毫无用处的拼杀将真气耗尽。人人都说,在红袖楼里刁暮伶纵然不是武功最好的一个,但她的碎香绢,却是难以形容的可怕。因为谁都无法清楚描述出那迷阵到底是一幅什么样的情形。因为受过碎香绢迷困的人,从来没有生还。
杨行幂便唏嘘叹到,原来她所说的主人,便是红袖楼的楼主沈苍灏。可是,她为什么恰好用了你的名字呢?你跟秦兆南?
我跟秦兆南,曾是有婚约的。陆盼霜紧接着杨行幂的问话。她道,我是辣手毒圣的女儿。父亲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他生平最引以为傲的弟子,可是,秦兆南却为了刁暮伶而弃我于不顾。他原本不是那样的。他原本对我很好,百依百顺,呵护有加,可是为了刁暮伶,他对我冷落,疏忽,甚至狡辩他答应父亲照顾我,只是像兄长对妹妹那样的照顾,他说他爱的人是刁暮伶,呵,结果,落得那样的下场,真是报应。
杨行幂听得直叹息,问陆盼霜,后来可有秦兆南的消息?
陆盼霜脸色一冷,你想为扶桑姑娘打探她旧情人的下落?
杨行幂连忙摇头道,我只是好奇。
陆盼霜道,我很早便赌气离开了秦兆南,后来发生的事情,也是我遇见落难的管家,他告诉我的,山庄毁了,秦兆南苦心布置的机关再也无法保护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我只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