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三娘本正**在太尉面前滴两滴泪珠下来的,被老夫人一顿骂,又见她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自己,那眼泪也早被吓退了,急忙挤出个笑脸退到了东哥旁边,和奶娘一道哄着。
杨太尉见是自己母亲出来了,急忙迎了上去道:“娘,早间儿子去你那辞行过,哪里还敢老娘再出来?外面风寒,仔细受了冻。”
老夫人眼睛扫过了大房里的那堆人,哼了声道:“我老太婆若不出来,只怕这大好的事就会被搅得不成样了。大清早的不是拉下个脸,就是哭丧着的,没一个叫我瞧了舒心的!”
姜氏本是暗中嗤笑那罗三娘吃瘪的,只如今听老太太这一耙子下来,连自己也是被扫到了,这才觉着自己方才那脸色摆得不是时候,怕是也落入了她眼里,急忙正了下神情。眼睛不自觉又瞧向了顾早那里,见她与杨昊双双而立的样子,心中又是泛起了丝微微的辛酸。
杨昊和顾早到了老夫人面前站定,她眼睛望了下两人,这才对这杨昊微微点头道:“你这次愿意随了你兄长出去,我心中也是安慰。你只管放了心去,助你兄长早日归来,光我杨家门楣。我知你宝贝你这媳妇,她在家中,你也勿要挂念,我老太婆自会看牢,等你回来时不叫她少一块ròu的。”
老夫人话说完,顾早还没怎的,杨昊已是笑了出来,对着她行了个大礼。那杨太尉见状,也叫了姜氏一道过来,四人郑重又一道拜过了老夫人,见她点了下头,这才和杨昊一道出了府邸的大门,上马终是离去了。
自打杨昊离了家去,顾早每日里仍旧固定着去老夫人跟前问安。见她对自己态度虽仍是那样淡淡的,只与她说话,十句里慢慢倒也是能应个三两句的了。又听蕙心说自她屋里的兰心那里打听来,老太太那上虚火的体征也是渐渐有些调养了过来,从前时常有个牙痛额头跳筋的,如今已是少听见她嚷嚷了。自己去那方太楼,见如今三姐已是越发能干起来,和胡掌柜一道把那里外都理得甚是妥当,也渐渐放下了心来,原先都是隔日里去趟的,渐渐便改成了三四天走一趟。
这日午后,太尉府里与往常一样,老太太在午休,姜氏自打杨太尉离了京,便也不大出来走动的,顾早自己闷在杨昊的书房里捡着本字帖练了下字,写了几个,觉着有些气闷,想起已是几日没去方太楼了,便叫了蕙心一道过去。
两人坐在马车上刚近了门楼,便看见三姐和柳枣有些慌张地往外出来。见是顾早来了,面上都露出了喜色,没等她下马车便道:“姐姐,正要去找你呢。娘方才跑去大姐家中了。”
顾早愣了下,又问了几句,这才知道方才那给大姐帮工的跑过来报信,说是那跑了一年多的范屠户刚早回了家中。方氏一听范屠户三字,一句话没说到,顺手cao起个园子里用来铲糙培土的锄头,赶了酒楼里平日用来拉柴送米的车,便往顾大姐家中去了。等三姐和柳枣闻讯出来,她人已是不见踪影了,怕会出个意外,两人商量了下,便想赶去太尉府叫顾早过去,没想到她自己恰巧来了。
顾早听说竟是那范屠户回来了,心火也是突突地往上冒,皱了眉头想了下,叫了胡掌柜过来。那胡掌柜方才已是知道了些事情原委的,见女掌柜来了,早在一边等着了。待听说是要叫三两个伙计一道跟她过去,急忙去排了人过来。顾早叫三姐和柳枣留下不用去,本想让蕙心也留下的,只她不肯,说定要陪着,拗不过只得应了,这才带了人一道匆匆赶去。
顾早从未见过范屠户的面,只觉着既是做杀猪贩ròu的营生,那人架子应是不小,又凭了从前顾大姐只言片语里的话,想他也是个无赖的。如今既然又晃上了门,应也是有备的,怕大姐和方氏会吃亏,一路是心急火燎的。待近了那巷子,远远便见顾大姐家的门口围了不少人,耳边又听里面杀猪似地有人嚎个不停,心中一紧,怕是已经闹了起来,急忙用力分开了人群,挤了进去。待看见了,却是大吃一惊。
方氏手上正拎了那锄头,拼命要冲上前去的样子,被大姐正给拦住了,门口的檐角下蹲了个男人,满面污垢,身上一件衣裳已是脏得辨不出本色了。
那蹲在地上的想必便是范屠户了。顾早见这情景虽是有些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只见方氏和大姐并无吃亏的样子,先便是松了口气。方氏嘴里仍不停骂着,一把推开了大姐,只那锄头还没落下,范屠户已是抱着头沿屋角夺路去了,惹得围观的众人大笑个不停。
顾早见方氏拖了锄头还要追赶过去,急忙和蕙心上前抱住了,方氏蹦得老高,直着脖子嚷道:“二姐,你拦我做甚,这样的夯货,他还有脸回来,我今日便拼了老命结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