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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1449)

徐秀才再次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可最终欲言又止,没有反对。而陈炳昌则是彻彻底底说不出话来。

面对这两个秀才相辅相成的建议,汪孚林仔仔细细又想了想,最后开口说道:“林阿凤林道乾对于朝廷来说,是巨盗,而对于南洋诸国来说,同样是一面旗帜,如果只为了让朝廷安心就除掉这两人,恐怕经略南洋未必那么容易。毕竟,两个让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闻风丧胆的巨盗,和几个名不见经传之辈比起来,谁更有威慑力,不言而喻。且不忙在一时,如今还有一点时间。周观察那里我之前才去探过一次病,不宜再去,但杜生你如今不宜在人前露面,且回房继续整理那些东西,陈炳昌,你代我再去探望周观察,但先不要提那笔财物的事情。而粤闽海商处,徐生你也代我前去接洽,但记住,话不点透,你不妨先去潘家。”

“是!”

见杜茂德和徐丹旺两人起身应命,陈炳昌也连忙站起身来。等到两位同伴兼前辈离开,少年的脑袋才一下子耷拉了下来,迟迟没有挪动脚步。当汪孚林有些疑惑地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才低声说道:“我……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要不,我把束脩还给汪大哥,您另外再请人……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肩膀被人重重一拍,这才发现汪孚林已经站起身来到了自己身旁。

“他们的束脩多少,你的束脩多少?再说,本来我请了你来,就是做书记,所谓书记,也就是那些文书簿记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你只要学着就行了。别忘了你是来历练学习的,不是来独当一面的,你要是能独当一面,那还用得着做这个书记?三十两雇一个文字娴熟,书法漂亮的书记,你还怕我亏本吗?没见县衙三班六房中那些书手明里暗里能捞多少钱?”

汪孚林很清楚陈炳昌不了解某些真实情况,轻轻巧巧偷换了概念,见陈炳昌终于有了些自信,他就又趁热打铁地说道:“再说,徐杜二位都是对科场再无野望的人,你却不同,要是你将来能考个举人甚至进士,难不成会忘了今日在我这里的一番磨砺?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将来自己飞黄腾达时,眼见我遇上什么事故,你却袖手旁观,嗯?”

“那怎么可能!汪大哥您对我兄弟二人的情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陈炳昌哪是汪孚林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完全带进了节奏,接下来自是提精神表决心,劲头满满地去工作了,“对了,先前那些天京师那边有不少信送来,我去周观察那儿之前,先去拿过来!”

他这一走,汪孚林方才呵呵一笑,随即若有所思地坐下,却不是盘算着再添一个幕僚——以他区区巡按御史的官职来说,现在这班子已经非常够用了,陈炳昌经验不足,可作为书记还是挺称职的,而且忠实可靠,用后世一句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性价比非常高——而是思量自己是不是要突击造访一下南海卫又或者广海卫,又或者是惠州府的碣石卫,潮州府的海门所以及靖海所。

毕竟,他所计划的安抚海盗,经略南洋,军中若是不打好基础,一样是可能闹出乱子的。

这种时候,汪孚林顿时觉得京师远在万里之遥,来回就算通过快马驿递,往往也要走许久,实在是不大方便。要知道,他的靠山可全都是正在兵部!

陈炳昌离开之后复又亲自送来的信,有些是开拆过的,有些是没有开拆的。其中标准自然是汪孚林定的,但凡如汪道蕴、汪道昆又或者叶钧耀这样的长辈,乃至于谭纶、殷正茂、许国这样的歙党高官,程乃轩、沈懋学这样的朋友,歙县叶青龙甚至三班六房的小吏差役,因为有可能涉及到什么敏感又或者机密事,那都是先放着。而其他科场同年,攀同乡又或者其他官场中人攀交情的信,乃至于广东各家官府以及商户的信,则一律在可开拆可回复之列。

不得不说,陈炳昌仿汪孚林的字迹,按照大体要旨回信给那些不熟悉他的人,已经颇为惟妙惟肖了。这种技能也是汪孚林非常满意这个书记的另外一大原因。毕竟,繁杂的投书乃至于信件需要回信这种事,素来是一个官员最最头疼的。若不是汪孚林深知陈炳昌在科场还有余地,不能让他涉入自己的某些私事以及部署太深,他甚至打算把歙县那摊子也都交到这位书记手上。

这会儿,汪孚林心不在焉地看着自己不在那几天送到的三封尚未开拆的信。

一封是父亲汪道蕴的,字里行间唠唠叨叨满是关切,但一多半都是问小北这个儿媳妇,说汪小妹终于敲定的婚事,定的是岩镇方家,算是距离松明山村不远,也和斗山街许家的方老夫人有亲。一封是叶青龙的,汇报米业行会上半年的收支,以及最新发掘出的几个商业人才。这前两封都是不怎么需要动脑子的,唯有第三封让汪孚林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因为这封来自汪道昆的信上赫然写到,兵部尚书谭纶的身体,最近似乎不怎么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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