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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808)

“在军中都快两年了,要是还那副见风倒的样子,谁能服我?”徐勋主动撩起袖子,露出了右臂上精壮的肌肉,因笑道,“为了这副身板,我也苦练了不少日子。我爹那弓马功夫我虽还学不了十成,可七成总是差不多了,否则也不敢奢谈带兵打仗。”

说话间,徐良等人也走了过来。听到徐勋说这话,徐良就笑道:“章大人你别听他吹嘘,这小子骑马倒是一学就会,但要说射箭就比我当年差远了,最好的成绩也就是百步之内十箭中六,就这么点本事还拿出来说道。倒是章大人送给他的书,他都一一看完了,陆陆续续倒是写了好几大本的笔记,回头还请章大人指点指点。”

“好,好!”

章懋听到徐勋在文武上头都肯用心,不禁连连点头。见徐勋要搀扶着自己走,他连连摆手说道不用,却拄着拐杖引他来到另外两人跟前:“这两位我从前给你引见过……”

徐勋刚刚看见章懋时就已经认出了他们,因笑道:“章先生也太小看我的记性了,我虽离开南京快两年,可两位老大人我又怎会不认得?南京吏部尚书林大人,南京刑部尚书张大人,我在京城也常常拜读二位进上的建言,果然是老当益壮……只是怎么不见林都宪?”

张敷华素来不齿阉宦,因而知道徐勋在京城期间与天子身边的那几个中官打得火热,今天原本是不想来的,然而,林瀚邀他过来一块见见人,又说是章懋看人眼光不错,再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沉吟再三便来了。此时听徐勋提起他们最得意的常常建言于上,他面色稍霁,可一听到最后一句话,他的脸立时就阴了。

结果,还是章懋叹了一口气道:“林待用先丁母忧,再丁父忧,原本就在月前,一众言官交口举荐,已经进了他右副都御史巡抚江西,结果还是未能成行。”

徐勋闻言也是扼腕叹息:“我听说江西盗匪横生,原以为林都宪巡抚江西,百姓总算有福,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巧……他不能成行,百姓哀叹,恐怕宁王要高兴了。”

南都四君子之中,今天唯一缺席的林俊和封藩南昌的宁王可以说是老冤家对头了,这事情张敷华林瀚章懋自然都有数。此刻听徐勋感慨,章懋固然点头附和,其余两人不知不觉也都看徐勋顺眼不少。因而,当魏国公徐俌过来笑说已经在金川门内大街的一座酒楼定下了几桌席面,打算给徐良徐勋接风,请他们一块前去赴宴的时候,张敷华和林瀚犹豫片刻,竟答应了。有他们这两个大佬打头,其他文官面面相觑之余,竟有一多半应了下来。

早早到了南京,暗中放消息煽动监生闹事给章懋解围,徐勋却耐着性子一直都没去见人,这会儿动身之际,他便理所当然地硬是蹭上了章懋的那辆车。上车之后,不等章懋开口询问,他便主动说起了自己当初到了京城后的情形,尤其是自己怎么阴差阳错和朱厚照刘瑾相识的经过,他更是一五一十地道来,只隐瞒了朱厚照车中所言生母疑云,连借章懋的书献给弘治皇帝都没漏过。章懋一直沉默地听着,突然开口插了一句话。

“徐勋,你既然能和皇上常常相见,为何不提醒皇上亲贤臣,远小人?”

“章先生,倘若是别人问我,我必然会想都不想地说,皇上身边没有小人。但既然是您问我,我也不妨说实话。自当今皇上登基以来,对那几个中官的弹劾多了,何以半点用处没有?原因很简单,皇上虽是一国之君,但猝然年少登基,于皇上来说,一面是除却讲读之外鲜少接触的朝臣,一面是从幼年开始朝夕随侍身侧的内官,亲疏不问自知。因为几个连面都不曾见过的人,而疏远甚至贬斥自小在身边的忠仆,您说皇上可会答应?”

见章懋皱眉,徐勋便趁热打铁地说道:“再者,当年先帝爷在世天下升平,因而先帝爷也被人称之为中兴明君,可即便弘治年间,权阉李广也不是被群臣的弹劾给压倒的,而是小公主的去世和太皇太后的一句话方才让他忧惧自尽。我虽然得皇上信赖,但和这些中官相比,依旧有亲疏之别,所以,与其我如同那些朝臣们一样去对皇上说这些不中听的,不如设法引导皇上自己去留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于君父而言,同样也是这个道理。”

章懋当年不过是因为建言成化皇帝莫要在元宵节于宫中张灯,省此资费赈济灾民,就挨了廷杖贬为县令。尽管那一顿板子为他赢来了翰林四谏的美名,但也让他明白了仕途凶险,所以从南京大理寺左评事做到福建按察司佥事,当母亲重病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便毅然辞官归家教书育人,这一隐就是整整二十多年,哪怕人称中兴之主的弘治皇帝期间,他也一直没有复出,最后还是捱不住数次征辟方才出任南京国子监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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