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人下水的事,他可是敬谢不敏!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他便强自露出了一丝微笑道:“焦大人既是和我那养父有这般交情,怪不得先前一再相助,小子早就应该登门道谢了。”
“哈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一直没拿下的人,这会儿却终于一举攻下,焦芳只觉得心里异常畅快,眼睛也就笑成了一条缝似的,“你是故人之子,我看着也就和自己的晚辈差不多。日后若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只管开口,我这个为人长辈的必然不会看着你受欺负。”
眼见得焦芳倏忽间就打蛇随棍上以长辈自居,徐勋虽万分嫌恶,却也随之笑道:“世伯如此关切,小子实在是受之有愧。小子虽是人微言轻,可勉强还认识几个人,若是世伯有什么需要做的,我一定尽心竭力。”
一老一小彼此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同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而焦芳自忖今日已经大获全胜,自然不会步步紧逼提什么不合时宜的要求,反而摆出长辈的亲切模样,先是关心了一下徐勋练兵的进展,继而就把多年为官的经验等等拿出去分享了一二,末了甚至亲切地把人送到了二门,临走时又笑着说道:“日后若是闲下来,尽管到我这儿走动走动。若有疑难也尽管来找我,不必客气!”
“多谢世伯,那我就告辞了!”
见徐勋行过礼后就转身上了马,又微笑着拱了拱手,这才拨马掉头驰去,焦芳哂然一笑,便转身慢条斯理地往回走。没走几步,他就见长子焦黄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来,正面带不满地看着徐勋的背影。他心中原就有些自许,便招了招手示意儿子跟着自个过来。
“爹,不过是区区一个幸臣,何必对他这般客气!”
“你知道什么,他是太子近臣,皇上也对他赏识得很,如此之人笼络在手里,日后你爹入阁的希望也能大几分。”见焦黄中恍然大悟,焦芳这才接着说道,“之前你会试的那几篇文章我都看过了,要说是写得滴水不漏,只可惜张元祯和杨廷和我都说不上话,也只能姑且等着。不过,料想你之前曾蒙皇上赐书,他们应该会让你上榜的。”
焦黄中也已经是好几科不中了,心里一直憋着一团火,闻言立时傲然说道:“爹,儿子并不是只想着今科一定要金榜题名,而是指望出仕之后能帮您一把!”
“好好,吾儿有志气!我当初便点了翰林,你要是也能入了翰林,到时候咱们焦家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这边厢父子二人踌躇满志,那边厢出了焦府打马飞奔的徐勋却是心情大坏。和人虚与委蛇他也不是第一次了,可焦芳那种热络亲切却让他很受不了,就这会儿还觉得背心发痒。等到上了宣武门大街渐渐放慢速度,他才在心里斟酌着怎么给这老家伙使个绊子。
然而,朝中那些自诩正人君子的虽都看不上焦芳,可等闲也难以动得了这老家伙,至于那些科道言官更不是他指使得动的,况且弹劾这种东西对于真正的大臣来说,往往是难以动其筋骨。至于要像如金陵那般大闹一场,他也没那个基础,焦芳又不像赵钦那般贪得无厌,否则内阁那些个老先生们只怕早就下手了。
思来想去,他的心里陡然之间冒出了一个主意,一下子勒住马停在了那儿。暗自筹划了好一会儿,他认定此计可行,当下便狠狠地往马股上抽了一鞭子。
既然你用这些东西来胁迫小爷,那小爷也不让你舒坦!此计成了,足够焦芳这老家伙气急败坏好一阵子,而且也不会疑心到他身上;就是不成,横竖他徐勋也不得半点损伤!
板桥胡同里的那伙人现如今早就不像是起头刚到京城时的光景了。尽管慧通许诺的官职等等尚未落到实处,可每个月的钱如同俸禄一般发下来,过年过节还另外有赏,几个原本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死心塌地不说,那些西厂旧部也都抛开了顾虑。这一日当慧通接到那封字迹歪歪扭扭含义隐晦的手书之后,眯了眯眼睛仔细权衡了好一会儿,他就负手慢悠悠地到了门口,张口唤了一个人进来。
“路邙,我有一件事要嘱咐你去做。不但要做得隐秘,而且一定要干净,不能露出任何首尾!宫里头已经捎了信出来,西厂估摸着这几个月就能真正重开了。要是届时咱们那几个老家伙能够进去,少不得你一个前程!”
“师傅,您尽管说,我已经使劲全力给办好了!”
虽说名字听着有些像路盲,但三十出头的路邙却是地地道道的京城地头蛇,起头慧通拿着徐良那儿来的本钱去开了一家车马行时,他甚至还上门收钱,大闹一场之后却被慧通手下一个徒儿震得服服帖帖,后来觑着情形就投靠了过来。这会儿他被撩拨得满身是劲,只听明白了慧通这番言语的意思,他不禁一时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