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世上还有不想进北镇抚司的人?”李逸风这才货真价实诧异了,但转瞬间就又恢复了那笑容可掬的光景,也不再纠缠这话题,而是回头指了指房门道,“赵钦就在里头,人还寻死觅活死硬得很。”
“嗯,我知道了。你和陈指挥在外等着,徐勋,随我进来!”
一进屋子,徐勋就看见了正中椅子上那个脸色灰败的人。他和赵钦统共只面对面打过一次交道,可为了对抗这么一个人,他这一介草民暗地里也不知道做了无数功课。此时此刻眼看此人要倒了,他的心中却没有太多酣畅淋漓的快意。
为了这个人的倒台,小丫头却付出了那样的代价!
听到有人进门来的声音,赵钦僵硬地抬起了脑袋。然而,他不认识叶广——毕竟,从前他中了进士馆选和散馆之后,还没到见过这等人物的层级——但徐勋于他却是记忆深刻。此时此刻,他几乎脱口而出质问道:“徐勋,你来这儿做什么!”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徐勋几乎忘了一旁还站着叶广,大步走上前去,倏然伸手一捞抓紧了赵钦的领子,一字一句地说:“赵钦,你步步紧逼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可想到也有今天!”
第一卷 金陵败家子 第102章 锦衣必备之攻心术
“你给我滚……还轮不到你来看我的笑话!”
见赵钦手忙脚乱想要挣脱,叶广这才徐徐走上前去,带着几分怜悯居高临下地说:“赵钦,本司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兼掌北镇抚司叶广,奉旨查办你的案子。物证人证已经都齐了,开口或是不开口悉听尊便。只若是不开口,希望你能让北镇抚司那几个用刑好手多些乐子。”
那一瞬间,徐勋只觉得手中提着的赵钦一下子丧失了所有气力,就连眼神也仿佛涣散了起来。他用眼角余光偷觑了一眼叶广,见这老者背着手神情冷然,心中一动的他就顺势放开了手,任由赵钦就这么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软倒在椅子上。
然而,赵钦终究是赵钦,在瘫软了不过片刻工夫之后,他就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死硬地冷笑道:“叶广,就算你执掌北镇抚司,可休想用这种吓唬的手段对付我赵钦,我不是吓大的!人证物证,这些全都可以伪造,只要我坚持不认,你敢如何?如今不是西厂横行擅用刑讯的那会儿了,当今皇上最是仁善,绝不会许你滥用刑讯!”
“滥用刑讯?啧啧,赵给事果然不愧是动嘴皮子的高手,这帽子本司实在领受不起。若是一般的案子,本司自然不便动用这些硬手段,可赵给事你么……你自己的事想来你清楚,若只是私占民田水利,放高利贷逼死人命,甚至于让家人冒领赈灾钱粮等等,都还不是真正惊动天听的大案子,可是,谋逆不轨这四个字就不一样了!”
谋逆不轨!
四字一出,不要说赵钦面如土色,就连徐勋亦是倒吸一口凉气。见赵钦抬着右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叶广,心中一动的他便顺势开口问道:“叶大人,这谋逆不轨又怎么说?”
叶广暗赞徐勋知情识趣,当即淡淡地说道:“你那会儿不是在应天府衙大堂上问,这赵钦缘何会因为你和沈家的那连在一块的一片田地如此大动干戈吗?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找到了一张建文朝的藏宝图,于是贪心大动想要占为己有!那一朝就算真有什么藏宝留下,也该是朝廷所有皇上所有,他竟然敢伸手染指,不是想谋逆不轨,那还是什么!”
“原来如此!”徐勋面上做恍然大悟状,心中却异常警醒。要知道,赵钦真有藏宝图的事还是慧通那晚上夜谈时无意中发现的,这理当是只有赵钦和那个罗先生方才知道的隐秘事,叶广这锦衣卫的头子又怎会知情?然而,眼见赵钦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他立时把这些疑问暂且按下,眼珠子一转就开口问道,“若是赵给事真的谋逆不轨,不知其家人子女如何?”
“家人子女么……”
叶广带徐勋一块进来,原本不过是想给赵钦一个大刺激,如今他简直觉得自己这一招是神来之笔。这小子不但一露面就给赵钦带来了大刺激,而且到现在还在不停地刺激这位曾经清流的神经,一言一语都落在了最关键的点子上。
“凡谋反及大逆,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其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财产入官。若女许嫁已定,归其夫,子孙过房与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