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斜睨了养女一眼,随即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小丫头不懂事,今天若是在魏国公面前说错了什么话,还请魏国公看在咱家的面子上,宽宥一二。”
两边道了别,傅容便在傅瑾的搀扶下进了西角门,早有预备在那儿的小厮抬了两乘软轿上来,父女俩便上前坐了。一路到了二门软轿落下,傅容见陈禄快步迎了上来,就扶着他的手下轿,当即直截了当地问道:“人呢?”
一听这话,陈禄却迟疑了片刻,老半晌才低声说道:“回禀公公,徐勋是回来了,但恒安……恒安贤弟没回来……”
“你说什么!”傅容原本那淡然若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竟是又惊又怒地问道,“恒安居然没回来?这究竟怎么回事?”
眼见傅容大发雷霆,陈禄顿时噤若寒蝉似的不敢开口相劝,还是那边下了软轿的傅瑾上来搀扶了养父的另一边臂膀,轻声说道:“爹,有什么话当面去问徐七公子就好,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看着又要乱传一气!兴许这其中另有什么缘由,咱们先问过再说。”
有了养女这两句温言软语,傅容意识到在这发火殊为不智,当即缄口不言。等到进了小花厅一屁股坐下,见着徐勋上前行礼,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人片刻,突然重重一拍扶手,沉声喝道:“徐勋,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在国子监门前闹出这么大的事!”
第一卷 金陵败家子 第77章 请公公担待!
这间小花厅是镇守太监府北院上房大客厅和东厢房交聚所在,后墙是一排隔扇门,直通上房。这会儿,朝西的窗户内透进了不少光亮,照在一张长条案桌的花瓶上,反射出了微微的金光。窗外隐约还能听到上房廊下挂着的鸟笼里,那些鸟儿正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这外头的一片热闹越发映衬得屋子内一片死寂。
此时此刻,哪怕是傅容平日亲近的晚辈如陈禄和傅瑾,也是一声大气不敢出,唯恐触怒了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南京守备太监。然而,站在傅容身前的徐勋虽是低着头,但心里却没有多少慌张。早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把种种关节都大致想明白了,这会儿傅容的大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闹得这么大却没有把傅恒安带回来,换一个人亦是会如傅容此时这般。
“回禀公公,小子的胆子是您给的。”
“你说什么?”
面对傅容越发凌厉的眼神,徐勋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一字一句地说:“今日事出突然,小子受傅小姐所托前去国子监,哪怕再多带一倍的人,强闯国子监的结果只会更糟。所以,小子迫于无奈,只能出此下策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傅容眉头一挑,突然冷笑了起来,“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只是为这个?”
“拖延时间不是为了让魏国公和公公及时赶到,是因为小子有些担心傅公子。”徐勋顿了一顿,眼角余光发现傅容并未打断自个,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踌躇表情,他这才继续说道,“这事情一出,章大人和一应学官不得不出面弹压局势,所以小子就和王公子方墨悄悄从侧门进了国子监,最后顺利找到了傅公子,不过……”
“不过什么?”傅公子见徐勋欲言又止,突然冲着陈禄喝道,“方墨人呢,把人带进来,咱家有话问他!”
陈禄也是有手下在国子监侧门见徐勋三人悄悄溜出来,于是他就出面把三个人先带了回来。他倒不是来不及盘问,而是思忖兹事体大,有意让傅容亲自问明事实,免得时候被人觉得自己越俎代庖。此时,他闻言立时快步出门,不一会儿就领了书童方墨进来。和人还镇定的徐勋相比,方墨就没那么大胆子了。进门之后他立时上前几步,双膝跪下磕了个响头。
“小的叩见公公。”
“你见着恒安的时候究竟怎么回事,给咱家明明白白回话!”
方墨的脑袋才刚离开地面,闻听此言,这双手不知不觉抠着地上的砖缝,微微颤抖了起来。好一阵子,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公……公公,少爷……少爷那时候拿着……拿着一把匕首……”
没等方墨把话说完,傅容就一下子霍然起身,脸上满是惊怒。就是一旁的陈禄和傅瑾亦是差不多的表情,后者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大哥怎么那么傻……那他眼下呢?”
“眼下傅公子已经安定了下来,应该不会再生出这种念头。”
徐勋见方墨已经是战战兢兢到了极点,索性代他回答了一句。然而,这时候,傅容突然坐下了,却是厉声质问道:“既如此,你怎的不带他回来?”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方墨,又扫了一眼旁边的陈禄和傅瑾,徐勋突然拱拱手道:“傅公公,可否容小子单独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