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谁愿意摊上这麻缠事,钱老板,生意可是你带起来的,这时候你要不站出来,我们可顶不住啊,大不换个牌换个地继续干,大伙说对不对?”有位胖大娘们鼓噪着,惹得一干小奸商附合。
听这话可把老钱吓了一跳,下面的小户可是船小掉头快,真溜了剩下他三家孤军奋战可不好说了,直就着话头道着:“不对,我说大妹子,难道你就没想过,现在的事情闹这么大,对咱们也有好处!?”
“好处?有什么好处?”胖娘们不相信了。
“名声大呗,广告都不用做了,现在全市遍地都有咱们的响马寨酱驴肉了,连外地都有人找上门来取经来了,我还告诉你们,现在光每天骑着三轮车来场里进货的小户都有二三十户,为啥,名气大呀,你们换上牌试试,别说你新起个名,就你们用味源、驴肉香、世龙的大牌子都不怎么管用……刚才广播上都说了,这叫什么,名闻瑕迩,咱潞州人都知道……现在在这儿的,咱们相当于创始元老啊,以后再有什么加盟店连锁经营什么的,那门坎都得提个档次吧?谁换,现在就报名,还跟你们说了,每天十几吨货我还真做不过来,还就想削走几家呢……”
钱中平胖手挥挥,气宇轩昂了,话说腰包鼓、中气足,一个春节响马寨酱驴肉适应了旺销季节,简直是红得发紫了,钵满盆盈的钱老板自然说话中气要足了,连说带诈,再问谁想退伙,倒没人敢吭声了,再怎么说供货渠道全部被卡这儿了,两方是相互依赖的关系,可人家这方毕竟是大户,真要治上一半家小户,你还真没辙。
没音了,没有附合北街这胖娘们的话里,那胖娘们面红耳赤跟钱中平叫嚷着:“钱老板你怎么说话呢吗?削谁啊削,欺负我一个女人家啊?”
“谁欺负你呀?你这样我敢欺负你呀?”钱中平瞪着眼,看着比他还肥、还高、还壮的老娘们,无语了,唯一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特别是这种肥婆,他俩刚叫板上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来了,有位歪牙小胡子凑着热闹:“肯定欺负了,叶大姐啊,给咱们说说,钱老板怎么样欺负得你?”
话岔道了,众人一哄笑,老钱脸一红,那叶娘们骂着追上来了,那人不迭地躲着,正题又跑偏了,看着场子这么兴旺,而且钱老板这么个岿然不动,那些小店主自然是放下心了,又请教了一番,各自驾车散去,最后走的那位开玩笑的小胡子,走了不远又回转回来,凑到场门口送人的钱老板身边问着:“钱老板,今天开庭,我们可没去人啊……不会有事吧?”
“有个屁事,法院送了十几张传票,压根就没人搭理,你想去你去吧。”钱中平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不屑道。那人嘿嘿几声奸笑,放放心心地走了。
走了,人都走了钱中平浑身散发出来的老板气场慢慢消失了,抹抹油亮发少的额头,好一个才下眉头,又上额头的新愁样子,看来这事,并不像钱老板说得那么轻松,屁事没有。
当然有,否则就不会让陶成章年后一直忙着查那家所谓的什么“绿源”生物科技公司的背景了,可查来查去一无所获,甚至于钱中平又派他那宝贝儿子到响马寨去过两趟,想从那位让人蛋疼的创始人嘴里搜罗出来什么话来。可不料那人也消失了,根本没见着人。
有头绪的发愁不叫愁,就怕这没头没脑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发愁什么。
回身到厂里的时候,钱中平只觉得心里好乱。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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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一庭的小法庭,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与肃穆的外表相比,实在显得有点寒酸,与广播上说得那么名闻瑕迩相比,就更寒酸了,原告的律师正在发言,罗列着一大堆证据,证据实在太丰富了,足足列了一个小时,看得法官的陪审也有点昏昏欲睡了。
更寒酸的是被告席上,就来了潞华厂酱肉店一位,还是代理律师,明显不是个资深人士,看那二十郎当的样子,估计也就是实习水平的。在法院这干老讼棍看来,被告估计也是心里有鬼、自知必输,干脆搁这上头节省开支了,其他家更节省,人都没来。旁听的不到十人,有一半是电视台和电台的,本来准备摄录一下庭审现场,毕竟这么大标的商标侵权案很有看点,不过后来放弃了,这要是播出去怕是得让人当笑话看。
五排坐最后坐着三人,陶成章在左、孙存智在右,两人的中间还有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人,背头、面白,国字脸,人很排场,不表明身份看着像个处,处级的处啊,否则和这两位老板不怎么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