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韧卷起右臂的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说:“我先来。”
顿了顿,长吁一口气,整条手臂浸入水中。
从来没试过这样,这之前,都对凶简敬而远之,哪怕为看水影,也只敢指尖轻触水面。
炎红砂失声叫了句:“它在躲!”
是在躲,幅度不大,像是轻颤,自发的,和罗韧的手臂保持距离,罗韧心念一动,伸手想抓,每次行将碰到,凶简都像变了游鱼,迅速避让。
果然,它并不愿意上身,罗韧皱着眉头缩回手臂,皮肤沾了水,风一吹,冰一样凉。
是坏事,也是好事,虽然计划被打乱,但同样说明,凶简对他们是忌惮的,忌惮就好,怕就怕肆无忌惮。
怎么办呢?
一万三说了句:“罗韧,你刚可能没注意,我在边上看的清楚,它躲你,但也同时躲血色凤凰鸾扣。”
所以呢?
一万三说:“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在讲兵法、打仗吗?这像个包围圈,凶简现在在里面挣扎,如果把包围圈缩小,让它避无可避呢?”
话是这么说,但就算避无可避,也不一定上身。
木代一直盯着凶简看:“罗小刀,凶简只是戾气,本身是没有形体的,也没有重量,我们之所以能看到,是因为我们的血注了进去,让它显形,对不对?”
罗韧看向她:“对。”
他很注意木代的一些想法,很多时候,木代未必能给出最终的步骤,但她通常都会想出一些对的方向。
“它怕水,但只是暂时的,我们之所以能封住它,是因为血注了进去,对吧?”
没错,最最初的时候,他不知道如何困住凶简,一厢情愿的用水,用木箱,拼命积齐所谓的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还用金粉誊写了老子的《道德经》,结果不久后的某一天,忽然发现聘婷在屋里拉线,那凶简又回到了她身上。
她说:“我们放水吧,水慢慢放出去,鱼缸里的剩的液体就会越来越少,如果只剩下底面,浅浅的一层,再伸手进去,它就没法再躲来躲去了。”
一万三皱眉:“可是,它没法躲,它还是不一定会上身啊。”
罗韧手心慢慢攥起,他有种直觉,一万三的话有道理,但木代的想法通往正确的路。
片刻之后,他霍然起身,去背包里翻出急救包,里头的一个裹布袋带开,是一排溜的细管注射器。
说:“我有一个办法。”
“抓鱼的时候,单用手抓,很难抓到,但是如果用网兜,效率就会很高。”
“用薄的布,或者衣裳,做个简易的网兜,连血色鸾扣带凶简,很快兜出来。血色鸾扣在,它跑不了,至少,三五分钟里,一定跑不了。”
“把它兜到小的容器里,然后,我们往里放血。”
一万三反应过来:“然后用注射器从容器里吸血?吸干净之后,再回注到我们身上?”
罗韧点头:“是啊,它不是不愿意上身吗?血液注射,也算是上身吧。”
曹严华倒吸一口凉气,还能这么上身?
但转念一想,这确实是一种上身,简单、粗暴、直白、以血对血。
唯一就是——
“小罗哥,用五个人的血吗?咱们血型不同吧?输血不是要一样的血型吗?”
“是,异形血进入血管,可能会引发凝血和栓塞,多的话会要命,但是如果量很少,体内的纤溶系统会起作用……”
神棍忽然冒出一句:“这时候还管什么血型啊,要是较真的话,你们的血注进水里之后,根本就不该形成什么血色鸾扣!要是怕输血出问题,那就喝,喝进肚子里,那也是上身!”
喝吗?
喝的满嘴都是血,太不文雅了吧?曹严华还没来得及说话,炎红砂很实在地来了句:“喝不好吧,上能吐出来,下能拉出来,感觉那都不叫上身。”
罗韧又好气又好笑,顿了顿说:“还是注射吧,我先试,然后给你们打。”
如同计划好的,制作网兜,兜起,倒进简易塑料杯,取血的时候罗韧主刀,选取每个人手臂的小血管,很快过一刀,流适量血滴入,然后棉球摁住伤口,贴上胶带。
真不明白戾气到底是什么,没有形状,没有重量,一根注射器堪堪抽完,一管,暗红色,六根都龟缩在里面吗,想想竟觉得憋屈。
罗韧先给自己注射,想好的每人五分之一,注的时候,还是给自己多摁了点。
自己的多了,别人就少了,真的排异,真的出状况,他们多少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