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听而不闻,用尽全力和那银鞭纠缠,双盈剑在挣扎中掉落在地。飞天低头狠狠咬了上去,血肉迸裂,热红四溢,他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痛。
那银色的鞭像蛇一样越绞越紧,勒进肉中,深得触到骨头。
飞天满嘴的血,可是咬不断这银色的捆绑。
行云的衣裳还在怀里,可是行云没了,找不到行云。
飞天仰起头,像重伤垂死的兽一样嗥叫着。被人按住手脚压在地上,狂乱的挣扎,垂死的抵抗,撕心裂肺的痛,长长的凄厉的叫声,划破漆黑的夜。
“行云——”
石牢里黑得很。
飞天从不知道辉月殿里还有这样的石牢,从前只看到这里光明的那一面。
墙上不知道是嵌了什么东西,冷冷的寒光照亮幽幽的一小块地方。
飞天坐在那光团的下面,仰头看着那点光。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飞天的手脚都因为寒冷麻痹了,刺刺的痛。
“殿下?”
一只手摸在飞天的脸上,声音细弱:“殿下?”
飞天慢慢低下头,看到一脸惶急的汉青。他清秀的脸上全是震惊恐惧的表情。
汉青看着飞天的头发,半张着口说不出话,泪一下子流出来。
“吓到你了么?”飞天转了一下头。他早就看到了。
看着头发一寸一寸,由黑转灰,由灰变成苍白。像是顔色褪尽的月季花,那种将死黯淡的白色。
“殿下……”汉青拉着飞天的袖子,哀哀啜泣:“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又要回来。你杀了七神之一的菩罗,天帝陛下已经动身赶到天城来了……殿下……”
“别哭,汉青。”飞天的手没法儿动,被牢牢钉在墙上:“别哭。我要去见行云了,你也不要哭。”
汉青泪如雨下,打湿了飞天变白的头发。
“不要哭,汉青。”不要哭泣,其实死亡没有什么可怕,最可怕的已经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再能更可怕呢?
人死后有没有灵识?有没有魂魄?既然有天人,有妖,有魔,那么,鬼魂应该也有的吧。行云现在会不会在什么地方看着他,等着他一起走?
“殿下……”汉青咬住唇不再哭泣,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滚落。他翻开飞天的衣服,给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上药。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以后要是有事找平舟帮你。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舟总管在落阳武馆,我见过他。”汉青抽噎着,气有些促。
飞天轻声跟他说:“你回去吧。让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
汉青用手背抹泪:“辉月殿下知道我进来,他说你受了伤。”
是么?其实飞天的伤不重,最深的一处大概就是手腕,可以看得到白森森的骨头。
辉月的功力真的深不可测。
汉青擦掉那里的血污,看到狰狞外翻的皮肉,红红白白的,眼泪滴在飞天的伤口上,灼得有些疼。
“疼吗?”他小声问。
“也不疼。”飞天轻声回答他。
真的没觉得怎么疼。辉月也算手下留情,要是他不拦阻,可能那些围上来的人会当场杀死他吧?
并不需要他来这样维护,也毫不感激他。
他不是一直在保护行云吗?为什么今天行云来找他……却……
不知道行云走了多远,他还能不能追得上。行云有的时候喜欢捉弄人,也许会故意躲起来不让他找到。
汉青哭了一阵,替飞天收拾了伤口,慢慢的走了。
平舟和汉青,应该不会被牵累。这就行了。没什么可挂心的了。
飞天看着头上微弱寒冷的光,等着时间过去,等着死亡来临。
飞天身体越来越冷,连手足的那种麻痛都渐渐消失了。他看着头上那一点光,很奇怪为什么那光看起来越来越遥远。
“飞天。”
呆滞地看着头顶唯一的光源,似乎也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飞天。”
有人捏着他的下巴,飞天被动的看到一张秀丽的脸庞。
“飞天。”
他目光停在飞天的头发上。
很难看么?行云如果见了……会不会嫌弃?会讨厌这样子丑陋的他吗?
“奔雷已经到了。”辉月站起身来,声音清冷自持:“他会亲自审问你。”
飞天想点点头,不过脖颈已经僵硬,于是只好眨一眨眼。
“你想给他殉情?”辉月冷冷的声音里带着嘲弄,“你以为以他的身手,菩罗一个伤得了他吗?他的仇,你就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