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人都懵懂不懂世事的相识,一直到最后那样惨烈的分离。
再重遇的对候,却是在蜀山的锁妖塔下,尘满面,鬓如霜,相逢无言。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见着他,在狭窄的夹墙间,他独力无言,我想同他怎么也会来到此处,可是话到了唇边,又停下来不说。
到了这样的时分,似乎说什么与不说,也没有什么分别。
锁妖塔有进无出。无论是谁,无论是怎么来的,到了此时都无分别,只有在这塔里慢慢等死。
塔中无日月,一天天,一年年。
我们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他埋首书中,我呆呆的立在墙角,与石柱无异。
那些时光里,我记得的只是无尽的默然,翻书的轻响,还有他修长的手指。
直到,塔破的那一日。
他说,走,一起走。
我没说话。
其实我就是一块石头,这是事实。可悲的是经过许多年之后我才明白这个道理。
一块石头,在哪里不是一样?在塔里,在塔外,没有区别。
快走啊。
我不走,我说,你走吧,我的全部法力都在这里,你拿着,出去吧。
我递他的东西,最后他接了过去。
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但是,那样东西,现在却还在我身上。
就是我脖子上挂的那块玉石。
是谁把它留在我身上,几乎想都不用想。只是,我给蓝素灵的时候,上面是没有刻名字的。现在上面刻的那两个字,不用问,自然只有一个人能将它刻上去。
我也真的糊涂,这玉挂在身上这么久,我却从来没有想起来过,这两个字的笔迹,与蓝师兄的笔迹一模一样。对于文章笔墨我不懂,看到字一样,只想着或许就象剑法拳法一样,练大五路拳的人满天下都是,练三才剑法的人也是满坑满谷,没想过这上面的字,就是蓝素灵刻的。
我是转世了?还是另附上了一具身体?
我不知道。
好多水滴打在我脸上,我慢慢睁开眼,立到看到小石头圆圆的脑袋。他的什么都
很圆,头圆,脸圆,眼晴也圆。
“哥!哥!你没事吧?”他胡乱的抹脸上的眼泪:“我,我不是有意的,哥你千
万不能有事......”
“我没事。”我坐起身来:“哥没事。”
一个大头扎进我怀里,小石头放声大哭起来。
我抬头看着刘晋元,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然后缓缓说:“恭喜二位,今日兄弟重逢。”
我站起身来,小石头还扎在我怀里不出来,我说:“多谢晋元公子照料幼弟。”
“哪里,这么些年多亏他照料我。”刘晋元说:“蓉生你看起来,与适才真是判若两人。”
我苦笑:“那是自然的。活二十年,与活两千年,背负的东西不是一样多。”
他怔了一下,点头说:“不错..有时候我也觉得,人活的越长久,乐起就越少,
再没什么惊喜,没有值得动容的新奇......”
“喂,这话说的可不全对。”杨非击了一下掌,从一旁走过来:“我可觉得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你们谁也没当过僵尸被埋于地下,让你们试试那滋
味,就知道活着的日子,一千年一万年也只嫌短暂。”
刘晋元微微一笑:“人的一生中值得珍惜的东西自然还有许多。愿得一心人..”
杨非接着说:“白首不相离。”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恬淡从容的情愫悄悄蔓延,令人感慨,令人欣羡。
小石头不管他们调情也好,掉书袋也好,一心只缠着我要叙别来之情。杨非倒不介意:“你们兄弟两个只管说只管叙,空房间有的是,爱叙多久都没关系的。”
我心里定了一定,却问了一个让他们两人意外的问题:“我想先问问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时了。”
刘晋元答:“今天是平通四年六月初二。”
我愣了一下:“六月初二?”
六月初二?我记得我和蓝师兄..还是习惯叫他师兄,我去找苗疆找苏和的时候,
那是五月底六月初的事情,六月初二,初二,我遇到他了没有?印象有些模糊,要
是遇到,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怎么时光一弹一弹的,我现在又到六月初二了。
那亦就是说,苏和他还好好地活着,我们还没有去魔域,那么.....
我现在,可以做什么?
我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也想不出来怎么会成了现在这副局面,我一时呆在那里,小石头拼命在我身边絮絮叨叨的,我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一个字也没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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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头不解地问:“哥,我们这是去干嘛?”
我说:“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