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仿佛有一股冰冷的寒流从心底流过,她骤然清醒过来,还没有睁开眼睛,便伸出手去
摸索着身侧——不出所料,枕边已经空无一人。
“墨宸?”她脱口唤,蓦地睁开了眼睛。
那个人早已不知去向,身侧的枕上也已没有温度,甚至没有睡过人的痕迹。殷夜来怔怔地看着
空荡荡的床,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有一种莫名的不详预感。头还是很疼,眼前似乎有一层薄
薄的雾,正在慢慢地散。
“春菀?”她低声唤,“秋蝉?”
没有一个人回答她——那两个随时听从她召唤的贴身侍女呢?
殷夜来回过头扫了一眼,忽然一惊,在榻上瞬地坐起,睁大了眼睛。不……不!这不是她在非
花阁的卧室!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长不过一丈,宽不过六尺,朴实无华。地板和墙壁都用一
种奇特的非木非革的材质做成,密不透风。
在这个空间里,除了她的床榻,其他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殷夜来拥衾坐起,惊讶地四顾——昨天脱下的衣裙和鞋袜都还好好的放在床下,然而房间的陈
设完全变了。唯有床尾挂着一个精致的架子,架上的白色鹦鹉顽皮地荡着秋千,看到她醒来,
歪着头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尖声:“小姐,早安!”
雪衣还在,它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离开了熟悉的旧日居所。
这是在哪里……她依稀记得昨日自己是和白墨宸在听涛阁上对饮小坐的,最后不知为何便失去
了知觉。一夜之间,她到了哪里?!
殷夜来心念电转,一边披上衣服,一边伸出脚去,穿上鞋子。脚下似乎在微微摇晃,仿佛有什
么东西在地板下面不停地动。
她猛然明白过来了——她,此刻难道是在一个马车内么?!
这是怎么回事?殷夜来猛地撩起了纱帐,四顾,发现侧壁上有个小窗。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手
拔下一支珠钗握紧,另一只手伸出,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窗户,一眼看出去——然而,就在那一
瞬,她忽然间仿佛被刺痛一样转开了眼睛,低声惊呼。
外面射入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伴随阳光射入的,还有清新而冰冷的空气,和久违了的青草
的味道——这一切都令她震惊无比。
“小姐,”耳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您醒了么?”
“春菀?是你?”殷夜来用手指挡着刺眼的朝阳,感觉眼前那一层薄薄的白雾正在慢慢地变淡
和消失,吃惊地问,“这是在什么地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菀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是哪里。”
“什么?”殷夜来惊愕无比,“秋蝉呢?”
春菀低声:“秋蝉留在了星海云庭。”
“……”殷夜来咬了咬嘴唇,问,“是墨宸的安排么?”
春菀点了点头,却不敢多说什么,避开了她的眼睛。
“你们准备把我送到哪里去?”她往外看去——那一瞬,倒抽了一口冷气,脱口惊呼。
窗外,居然是一片陌生的旷野!
冬日的田野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朝阳映照在霜痕上,折射出一层璀璨淡然的光芒。田里
的菜都已经被收割得差不多了,显得一片箫瑟——马车走的是小道,偏僻无人,只有远处的漠
漠平林中依稀看得见几户人家。
那是如此平凡的景象,然而殷夜来一瞬间竟看得出神。
“仙子请小心,”然而,很快就有一只手伸过来,关上了打开的窗扇,那是一个黑衣骑士,虽
然身上没有穿着戎装,一举一动却是军人的身姿,“抱歉,白帅令,直到抵达目的地之前,这
一路请您尽少露面,以免不测。”
“目的地?”殷夜来愕然。
“请您放心跟属下走,”铁衣卫首领低声禀告,“如今我们已经出了叶城,进入了望海郡境内
——前面一百里外便是青水渡口,见过穆先生后,接下来我们便从水陆继续上路。”
“穆先生?”殷夜来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一直以来,她对于白墨宸的这个幕僚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抵触,甚至说是某种隐隐的反感和畏怖
。这个青衣谋士身上带着黑暗的气息,多智近乎于妖,神秘而低调,隐藏于陋巷,从不亲自出
面做什么。
如今他居然亲自出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飞驰了多久,当日头升到正中的时候,在翻越了一座山峦后,马车忽然戛然而止。殷夜
来在车里听到了淙淙的流水声,判断一行人已经到了青水支流附近。然而,不等她探出头去观
望,忽地听到了有人疾行而来,在车厢外齐齐行礼:“请仙子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