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他就再没有说什麼了。
我直到下山的时候,还觉得他会再说句什麼,比如早日回来啦什麼。
可是他都没说,弄得我倒觉得有些遗憾。
下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听到峰顶乐音隐约,他纵声而歌:
共饮一杯酒 人间本来情难求
……乱云飞渡仍闲悠
划一叶扁舟……
天若有情天亦老 不如与天竞自由
天若有情天亦老 不如与天竞自由
天若有情天亦老,不如与天竞自由麼?
这是在对我说吗?
我停住脚步,痴痴的听了一会儿。
那你呢?你也怀念自由吗?
师兄交给我一封信,挺普通的。
信封上写著:世兄林天南亲启。
下面是:蜀山殷若拙敬拜。
突然想起来,莫师兄叫什麼我还一直不知道呢。整天师兄师兄的喊,其实师兄他也不会生下来就是道士,名字也不会就叫师兄。
“殷师兄,你俗家是做什麼的?”
师兄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麼?”
“好奇呗。”我吐吐舌头装可爱。虽然已经十六岁了,算是个半大人,但是装可爱装了这麼多年,得到许许多多好处,乍然不装还不习惯。
“我……很早就入师门了,以前的事情,也不太记得。”
“那莫师兄呢?他好象会许多稀奇古怪的武功,肯定不是在咱们山上学的吧?”
“他啊,他上山时正是你这麼大,剑法的确了得,年少气盛……”殷师兄摸了一下我的头:“莫师兄的父亲也是一方武林大豪,你路过小凉州,可以去莫师兄家裏看看,他父亲是十分好客的。”
“这位林世兄住在哪儿啊?”
“苏州。”
“苏州?好地方哎。”我笑出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师兄,你是有意要方便我,才让我去那样的地方送信去吧?”
师兄笑笑:“你一切当心。”
我有点不大习惯:“师兄,我就要下山去了,你不再教诲我几句?”
他想了一想:“当年我下山之时,师傅赠了几句话给我。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这几句话,你细心体会吧。”
我郑重的点头。
心裏却全不当一回事儿。
拜托,我下了山,那就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了。门规可没说下山游历要游多久,也没限定说非要回来不回来。比如莫师兄,现在在外面博了一个酒剑仙的雅号,过的不知道多麼逍遥自在。
象殷师兄……唉,也只适合当当掌门人。
唔,林天南?
这名字真恶俗,其在武侠小说中的普及程度绝不亚於我的名字莫还真。
似乎哪本书裏都有个镇关西镇天南的,记得仙剑奇侠传裏,林月如MM的老爹也叫林天南呢。
哈哈,不知道这位林天南兄有没有女儿,女儿又叫什麼名字。
对了,仙剑奇侠传裏,好象也有个酒剑仙呢……莫师兄这外号取的,也实在恶俗。
叫酒圣不好麼?
呃,不对,殷师兄的雅号叫剑圣,这个不可以重名。
剑圣?
我搔头,好象仙剑裏也有剑圣。
唉,说来说去,我们这些人的名字都嫩俗咧。
小包袱一打,少爷我下山啦!
师兄说御剑术不可轻易使用,反正我的火候也不到,御剑飞行还是有点勉强的。
再说,好不容易下次山,可不能走马观花的一掠而过了。
我走到最近一个镇子时天已经过午,对著一间小小的茶棚我就激动的眼泪盈眶。
天啊,地啊,终於见著生人了。
天天在山上晃来晃去就是那几张脸,看得人厌烦透顶!
一个鼻上长皰的胖子被我看得不自在之极,重重的哼一声,把头转了过去。
倒茶的老汉被我盯得手直发抖,差点把茶水斟到了我的怀裏。
啊啊,山下的生活是多麼美好啊!
我喝了一口茶,冲人打听:“这位大哥,请问此去苏州,路上有什麼热闹繁华的地方吗?越好玩越好。”
“好玩的地方多了,从这裏走水路,一直向西再转向南,路上的好多镇子都繁华热闹,少年人最喜欢。”
我笑眯眯的说:“谢啦。”
坐船,哎,坐船,啦啦啦!
虽然船是破船,江水哗哗的没什麼特异之处,我还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新鲜啊,新鲜啊。
多少年都没有坐过船了啊!
再想一下接下来可以自由自在的周游玩耍,更让人热血澎湃啊。
我坐在船尾,脱了鞋袜把脚浸进水裏,船走的快,激起的浪花拍打著腿脚的皮肤,凉意沁透肌裏,却觉得愉快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