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颊上又被弹了一下,闻烈把脸凑过来道:“你一句话还没说完,发什么呆呢?”
“什……什么没说完?”难道我把脑子里想的说出来了?
“厚摸是什么意思?”
“噢…那个啊,那个是我家乡的话,意思是……是指不擅长下棋……棋下得很不好的人。”我陪笑着道。真是奇怪,被吻的是我耶,怎么搞得象是我轻薄了他一样?
“你家乡?原来是定溪话啊。”他把身子靠回去,淡淡道,“你可以回房了。”
“嘎?”我吃了一惊,这个人的思维逻辑到底是怎样的啊,什么都还没谈明白就回房了?不过看他已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装模作样开始翻起来,我也只好带着一肚子问号回房去了。
回到荣升跟班后分给我的小单间,潦草地洗了洗,把疲倦已极的身体丢上床,睡意刚涌上来,我突然想到,闻烈怎么知道我是定溪人呢?按道理他应该以为那是苏州话才对啊。
第二天一大早闻二公子就独自出了门,是真正的独自哦,不仅没让我跟,谁他也没带,也没坐马车,自己骑着一匹马就走了,而且还吩咐说会晚一点回来。乘着这难得的空闲,我向管家告了假,溜出府去,打算参观一下鼎鼎大名的燕京城。
可是没想到古燕京竟会这么大,走着走着,竟糊里糊涂地走进了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巷,青石板的路,青灰砖的墙,就象戴望舒遇到丁香姑娘的那种小巷,可惜天没有下雨。
我不知方向地乱撞,刚拐过一个弯,突然看见一个很熟悉的人影闪过,一时好奇跟过去仔细一看,是个高挑身材的女人,裹着一件灰色的大斗篷。虽然她戴着帽兜,遮着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闻夫人。
朝廷命妇,富贵尊华的闻夫人到这条陋巷来做什么,我的心头涌起一团疑云。这时闻夫人已停在一户人家外,轻轻扣了扣门环,好一会门才打开,她左右飞快地扫了一眼,闪身进屋。
虽然好奇心极度膨胀,但我还是明白有些事情能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于是回转身,打算从巷子的另一头离去,结果却意外地发现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正在那里探头探脑地窥视,他那出奇大的右耳使我一下子就认出这就是前天来过的曹姨娘的本家堂兄。他没有看见我,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闻夫人刚进去的黑漆木门。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在对明代社会形态的研究过程中,我看过了太多有关妻妾争风引发人伦惨剧的史料,知道高门大户金玉满堂的风光下最黑暗血腥的一面。现在我眼前的,显然是妻妾之间不上台面的暗中较量,那扇黑漆厚重的木门之后,明显隐藏着闻夫人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却是曹姨娘急欲挖掘到手的。同时我更明白,以我一个小小陪嫁男仆的身份,万一不幸卷入这场是非,下场一定是尸骨无存。所以我立即转身,飞一般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刚一进府,管家大人就冲过来捉住我,急急地道:“快,快去书房,二公子叫你。”
二公子?不是说会晚点回来吗?这还没到中午呢。但容不得我多想,已被人以最快的速度推到书房门口。
忐忑不安地推开门走进去,道:“二公子,您找我?”
闻烈高踞在紫檀木椅上冷冷瞪着我,道:“这是你们以前林府的规矩么?主子不在,小厮就出门乱逛!看看这书架上的灰,你平时是怎么整理的?”
简直是睁眼说瞎话!他这书房,每天连墙角都有人擦一遍的,加上明代的环境如此好,没有污染,没有粉尘,也没有汽车尾气,这里房前有修竹,屋后有梅花,绿化做得如此到家,没有两三个月,想要积点灰尘都难!
“怎么不说话,在忙着腹诽我吗?”他又扔一句冰冷的话过来。
我可也是有脾气的,当下顶嘴道;“也不知二公子今天在外面被谁惹着了,回来拿我出气有效吗?”
闻烈的眼睛危险地眯成一条线,令我有点不寒而栗,可好歹我以前在学校里也是领袖和风云人物,岂能就这样被吓住,当下狠狠瞪了回去。
正当我们两个象两只好斗的小兽对峙着较劲,就差没磨牙和咆哮时,一个闲散的声音插了进来:“小烈,这是谁啊,敢跟你顶嘴呢,真是好可爱。”
闻烈把身子向后一倾,冷冷道:“哪里可爱,简直就是没规矩。”
我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一个修长的身影优雅地倚在门上,带笑的双眼和柔和的表情令那张本来就很漂亮的脸看起来悦目极了。我不由自主就向他回以微笑。
“你好啊,”那人向我打招呼,“我是萧海真,这个人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