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莫名其妙地耸耸肩,再次递上棍子,怂恿他靠近妖魔练胆子,将来好把师姐喂妖魔的活计接过去。
萧子瑜不愿欺负毫无反抗之力的妖魔,婉拒了。
少女嫌他心慈手软,笑个不停,仿佛窗前风铃在摇个不停。
萧子瑜红着脸,垂着脑袋,低声问正事:“瑶台仙田怎么去?我和师父有约。”话说完,他又有些后悔,师父半夜会见学徒好像很奇怪,万一引起师姐误会可不好,于是再次解释,“是因为……”
“徒弟和师父半夜能有什么约?要是换了其他灵法师,早想歪去了。也就是咱们灵修做符的知道这份苦!动不动就给师父半夜叫出去,不是伺候夜晚才开花的云香昙,就是挖什么见不得光的吓人草,就连照顾妖魔这种脏活也得干,也不怕弄脏徒弟的好衣服,”少女对萧子瑜师徒半夜会面倒是没吃惊,她抢先打断了话头,抱怨了一大堆,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小路道,“你在岔路口转错方向了,你沿着这条路直走,走到第三个岔路口再往右转就是了。算了,你的灯笼坏了,那条路有些不好认,万一摔沟里去不太好,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去吧,免得你嫌师姐白笑话你半天,回去说我坏话。”
萧子瑜急忙应下。
两人刚刚起步,忽而,雷光划破了天际,大雨倾盆而下,淋得人措手不及。
少女发出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我的衣服!”
夜深人静,树影如鬼,萧子瑜听她叫得比妖魔还可怕,回过头来看见师姐心疼得快哭了,知道她在衣衫上是下了十二分功夫,将天门宗平平无奇的学徒服绣成这样是花了许多时间的,若是让雨水糟蹋了,实在可惜。他赶紧四处张望,却见不远处山坡上有个小亭子,便指给少女看。
“快去避雨。”少女一把拉着萧子瑜的手,急匆匆往亭子奔去。
萧子瑜有些迟疑,可是对方拉得甚紧,不好推脱,只好跟着跑。跑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留意到少女的手心,白皙细腻,柔弱无骨,这是双美丽的手,几乎没有瑕疵,和花浅那双因使用武器而长满老茧的手简直是天渊之别。若是花浅没做灵法师,像普通女孩子般长大,又或者是她没有选择武器做法器,想必也能拥有一双同样美丽的手。
这样的念头,在萧子瑜心里只是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觉得幼稚可笑。
花浅为自己的武艺自豪,他也应该为花浅的努力自豪。女孩子的美丽绝不是用手来衡量的。
两人一路狂奔,亭子转瞬即到,这是个奇怪的亭子,建在块大石头上,亭檐很大,亭内却很小,方圆不过三四步,中间一张圆桌,桌上刻着棋盘,旁边有两张石凳,走道狭窄得连过人都难,若两人坐在石凳上下棋,旁边很难挤进第三个人。
少女放开了萧子瑜,坐在其中一张石凳上,打了两个喷嚏,抱着肩膀瑟瑟发抖:“好冷,这雨不知何时才停,好讨厌,人家会着凉的……”
萧子瑜赶紧解了自己的外套,连同灯笼一并递给她:“师姐若不嫌弃,就用这衣服擦擦身上的雨水吧,擦完用衣服包着灯笼,捧在手上,多少能暖和些。”
少女迟疑地接过灯笼,低声问:“你呢?”
萧子瑜挺挺胸脯,装作豪迈的样子:“我是男孩子,以前冬天穿得比现在还少,不怕冷!”话音刚落,他的鼻子就很不争气地要打喷嚏,萧子瑜为了面子,很努力地憋住,憋了半天还是不成,两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样子颇为好笑。
“谁稀罕?”少女很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她用萧子瑜的衣服擦干头发和身上的雨水,然后将衣服丢了回去,自己又从怀里掏出张暗红的符咒,念念有词,丢在桌上,桌上忽然升起一团明亮的火光,烤得周围都温暖起来。然后她才伸了个懒腰道:“这样的火,才够暖和。”
萧子瑜不好意思地穿回衣服,好奇地问:“为何这亭子那么小?”
少女忽然满脸愁苦起来,欲言又止,直到萧子瑜再三追问,方道:“这个亭子叫棋亭,是天门宗的前辈建的,他们是夫妻,感情很好,特别喜欢在这里下棋,又讨厌被别人观棋多语,便修了个这样古怪的亭子。后来夫妻俩陆续仙去,这个亭子便留了下来,我们都管它叫夫妻亭。据说这个亭子特别灵验,呆在里面的男女都会做夫妻,所以平时经常有情侣来这里私会。今日我和你在此避雨,也不知未来会不会应验这个……”她在天门宗算得上美人,就算被叶云华抢了大半风头,追求者还是有许多,平日里她就喜欢看着那些傻乎乎的男孩们争风吃醋,将她如明珠般围在中心,捧在掌心。可惜她看谁都喜欢,看谁又都不喜欢,引得男孩们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总觉得有几分希望,虽不得门而入,却说不出她半分不好。如今她和萧子瑜孤男寡女,雨天共处一亭,气氛本有几分暧昧,她又将棋亭的典故告知了萧子瑜,是存了几分调戏之心,想看看这腼腆的少年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