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这对夫妇带她走了几天,终于到了目的地,那是一个县城的一户普通人家,一进的小院子,但拾掇得非常干净。
她听见那个妇人和街坊邻居这样介绍她:“是裴大夫老家的媳妇儿,他给接过来了。”
他们说话带着口音,她有点听不懂,但裴大夫还是听明白了的,她想,裴瑾这是要做什么呢?
妇人扶她下了马车,她走进宅子里,里头却空无一人,她走进正屋,看见熟悉的摆设,突然疲倦,竟然走到床边,倒头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她一睁眼,便听得有人问:“醒了?饿不饿?”
鱼丽揉揉眼睛坐起来,有些困惑地打量面前的人,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直到裴瑾拧了拧她的腮,她吃痛,这才发觉是真的:“裴瑾?”
“哪有你这样连名带姓叫人的。”裴瑾摸了摸脸,“怎么,恢复原样,你不认得了?”
鱼丽笑了:“看惯了你那张老脸,还真有点不认得了。”
“我还认得你。”裴瑾摸了摸她的脸,“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
鱼丽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乍一见他,难得柔顺,任由他抚摸自己的面颊,不止如此,她还伸手去摸他的脸:“你要诈死也不和我说一声。”
裴瑾握住她的手,贴一贴自己的脸:“那你为我哭了吗?”
她故意道:“姐姐哭了,我没有。”
“记住,没有姐姐了。”裴瑾道,“裴瑾已经死了,你不再是他的姨娘了,现在,你是裴大夫的夫人了。”
鱼丽被他话中的含义所惊,一时回不过神来:“什……什么?”
裴瑾很有耐心地和她解释来龙去脉:“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不仅外貌没有变化,连身体都和当年一样,这些年,你没有真正生过病吧?”
鱼丽有时候会装病,一会儿说身上不舒服了,一会儿说咳嗽,但其实她自己知道,她什么病都没有生过,年龄大了,也不觉得腰腿酸痛。
“你是说……”
裴瑾在她耳畔低声道:“长生不老药。”
“所以,”鱼丽明白了,“你这些年都是为了寻找这个?”
裴瑾摇了摇头:“这只是其一,我始终找不到答案,所以我也做了其他准备,例如,为我们重新安排一个身份,你在途中,已经换了一个身份了。”
鱼丽这才明白为什么是两拨人来接她,而裴瑾为什么又留了两支簪,都是为了确保新身份的安全:“那你可以早和我说呀,害得我白白担心。”
“万一不成呢,不是叫你白挂念一场。”裴瑾笑了,眼神柔和,“不过,以后不会了,再也不瞒你了。”
鱼丽扬了扬嘴角:“这还差不多,那我现在的身份是……你……”她顿住了,裴瑾替她道:“嗯,因为,咳咳,重新安排两个人的身份比较费力,你嫁给别人又会有别的麻烦,所以……”
他清了清嗓子,再也压抑不住笑意,“我们是夫妻,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现在是,以后也是,我耽误了你那么多年……”他话还没有说完,鱼丽就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这是他们几十年来,第一次这样相拥。
无限的心酸,无限的感慨。
“真瘦。”裴瑾还笑,“比我想得要瘦一点,但是,”他突然哽咽了,“真好啊,我能抱你了。”
怀里的人微微颤抖起来,无声哭泣。
裴瑾抚摸着她的秀发,再摸一摸她的肩头,又轻轻拍着她的背,半晌,才道:“你肯定饿了,我去买些吃的来,你将就着吃一些,明天我们再买两个丫头。”
鱼丽点点头,又红着眼睛说道:“我要沐浴。”
“我叫人替你烧水。”
鱼丽这才痛痛快快洗去了一路的风尘,吃了晚饭,散着头发晾干,裴瑾就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而她好像也听不够。
“这里和江南的风土人情大有不同,我明天带你上街去,这里的话你是不是听不懂?我教你。”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月上中天,该就寝了。
鱼丽知道没什么理由能赶他走,她只是问:“那么,以后都不和姐姐联系了吗?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不能等到她去世再离开。你不要忘了,我生过那么大一场病,年纪又比贞娘大,我必然比她早逝。”裴瑾摩挲着她每一根手指,“而我让你等的够久了。”
鱼丽不作声。
裴瑾又道:“你依然可以写信回去,我们仍然能知道她的情况。”
“为什么,”她问,“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姐姐呢?”
如果贞娘知晓真相,或许他就不必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