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更早之前那个虚幻的前世不同,他这回的身分非但赫赫有名,更是在日本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大人物。
怎幺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和那位顶顶大名的战国枭雄扯上关系,更别提事情竟是这幺一回事,冰川隼觉得自己没开口响应,一半是累得开不了口,而另一半则是震愕过度不晓得该如何反应。
但如果织田兄弟的确是他和泠的前世,他记得这段明确记载在史书上的历史最终的发展是……
模模糊糊地思考着,冰川隼倦怠得无法集中注意力,勉强撑开的眼皮使不上力地落下,意志沉入黑暗之中。
※ ※ ※
冰川隼再一次进入梦境。
成人礼过后,已被视为可独当一面的织田信长、信行兄弟俩自然而然地分开,以为那强迫式的梦魇能就此结束的织田信长,却在搬离住了十几年的本家后发现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
虽说是离家独立的别馆,但策马的话,要抵达他居住的宅第是花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所有的一切都依然如故,找不到出路的迷途仍是一片茫然。
怎样也搞不清楚两人之间究竟是如何开始的,也想不出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令人无法想象的是,人前总是霸道英武、威风凛凛的织田信长,深夜与织田信行的单独相处中,却是那个被予取予求的一方。
没多久,在政治考量下,织田信长被迫娶了曾是敌人的领主独生女浓姬,但织田信行那激烈得令人发痛的占有欲并没有因此而退去。
「我绝对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凝视着他的黑眸认真的教人不寒而栗,即使他想逃往浓姬的怀抱里,这个男人仍不愿放过他。
在身心都遭受束缚的状况下,织田信长只能在避开织田信行的空档,从和他情投意合的浓姬身上找回身为男人的尊严。
日子在摇摆不定中过去,几年后,织田家面临分裂,在分别拥立嫡子信长与信行继承尾张的两派家臣的争权夺利与明争暗斗下,原本没有继承权的织田信行在某些为一已私欲的家老支持下,竟举旗背叛自己的兄长;但最后仍功败垂成在拥有正统权力的织田信长手下,并受到诱杀诛灭。
杀了织田信行,究竟是为了大义还是自己?
这是个无解题,虽然暗地庆幸自己终于从他的淫威中解放;但自此后,织田信长都活在莫名的罪恶感之下。
※ ※ ※
「唔!」
倏地从睡梦中惊醒,冰川隼的脑海里还残留着织田信行倒在自己眼前时,那一摊触目惊心的鲜血。
「怎幺了?」被吵醒的冰川泠讶异侧过脸看向他。
冰川隼无言地瞪着看了好几天的天花板,感到额角流下一丝冷汗。
但他现在明白为何在见到有那艳儿时有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了,因为她正是前世和他心意相通的妻子--浓姬。
前世,泠和他是异母的亲手足,而有那艳儿则是能和他光明正大共寝一床的正室……
今生,三人的关系纠缠不休,他觉得这未免也太讽刺了。
「你是……信行,对吧?」
「哦?哥哥,这幺看来,你连最后那段记忆都恢复了嘛!」
对于他突兀的发问,冰川泠似乎丝毫都不感到惊讶,只是摆出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说着。
「但是……」虽然不是织田信长直接下的手,可是他的确是那个下令杀害织田信行的人。「你是被我……」话到这里,他说不下去。
即使那已经是过去好几百年的事,但留在他灵魂中的记忆和手摸到血的触感却仍十分清晰。
冰川泠起身向后靠在床头,一脸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对,是你杀了我。」
听到冰川泠连客套也没有的直言不讳,心怀愧意的冰川隼立刻把这种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
「那是因为你背叛我!」
「我不是在怪你,哥哥。」被他突来的激烈反应吓一跳,冰川泠放缓语气道:「事实上,当时我是自愿被你杀的,你大可不必有罪恶感。」
「自愿?」
「那是我唯一能补偿你的方法。」
想不通他口中的补偿代表什幺涵义,冰川隼保持沉默。
「因为那时我不多加考虑就撕裂你的翅膀。」为让他能释怀似地,冰川泠解释他那句弄得人一头雾水的话,「不管我的动机是什幺,对天使而言,那的确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更何况为了那件事,你还自愿放弃永恒的生命。这一点是我的疏忽,我无法原谅自己。」
他虽说着自己该得到严惩,但用词里找不出一丝歉疚的味道,近乎轻快的语调更令人感觉不出这话原本该有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