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出了事,他要如何向枫雪色交待?
与方渐舞的理智,枫雪色的从容,西野炎略有些小冲动,但他们都是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热血少侠,多年的江湖历练使他们不管碰到什么,越是紧要关头,越是沉得住气。所以虽然担心,他却仍然能够仔细得分析。
灰灰和花花几乎形影不离,这满地的血,是她的,还是它的?
当然是朱灰灰的!
地上的血虽然不少,但那只是针对一个小姑娘而言。凭朱花花那大块头,如果是它,这周围至少会有强烈挣扎的痕迹—这一片草,却仅仅是被压倒而已。
如果朱灰灰失血这么多,肯定已受重伤,就算不死也是昏迷的,所以,她不可能自己走掉,而是被人带走了。
那么,带走她的人又是谁?那人会把这一人一猪怎么样?一刀斩之,还是另有图谋?
西野炎在草丛四周随便一查,没有找到花花的尸体,却发现了一串体蹄印。
当然是朱花花的蹄印!
蹄印一直向着前方延伸过去,距离均匀,步履整齐,他甚至可以想象那头大肥猪不慌不忙,摇着尾巴,晃着耳朵,边走边嗅边哼哼的德行。
西野炎仔细检查蹄印附近,草地上却在没有发现一点其他痕迹,直到走出很远,才在一朵午夜兰娇弱和花瓣上面,看到微微有一点月牙形的土痕。
那口猪果然和别人在一起!
从花瓣上的痕迹看,此人好高的轻功!而且他多半是因为带着朱灰灰,否则连这点痕迹都不会留下来吧?
这个人如此费心费事地带走朱灰灰,也许……对她没有恶意?
朱花花的蹄印一直延伸到远远的湖畔,便再也不见了。
在蹄印的尽头,西野炎发现有泊舟的痕迹。
他站在岸边,向湖面上看了看。
湖面广阔,夜色深深,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接天水屿的地盘,水面上的事,没有人比方渐舞更在行。这种情况相下,当然应该交给方渐舞派人追查。
西野炎返身向来路驰去,没奔出几里路,忽然听到路边有一声极低的呻吟。
他倏然停住脚步,将手搭在腰际的刀鞘上,忘忧宝刀传来一阵寒凉。
刀已出鞘。
映衬这月光,刀身游走着森冷的光。
呻吟声是从路左侧所的林子里传来的。
西野炎艺高胆大,才不管什么“穷寇莫追,逢林莫如”的武林戒条,飘身便进了林子。
稀疏的树林,一棵明开叶合树下,斜倚着一个人,头软软地垂在一边,月光透过稀疏的枝条洒在他的身上。看到那一身黑色的丝袍,及袍口滚着的席窄银边,西野炎的心跳突然加快。
燕深寒!
就像枫雪色喜欢穿白衣,自己喜欢穿红衫一样,老友燕深寒喜着黑色滚银边的丝袍。
那么,这个人会是燕深寒?
如果是别人,看到这个情景早就扑了上去。可是西野炎江湖经验极丰富,心里纵容再急。仍然警惕地环顾四周。
林平草静,除了偶尔的一声虫鸣,再也没有别的异常,也听不到其他人潜伏的声音。
西野炎试探着叫了一声:“老燕!”
那人又呻吟了一声,头微微一侧,一束月光打在他的脸上。
虽然脸色惨白,但那英挺的眉眼,不是燕深寒是谁?
西野炎脑中轰得一响,一个起纵便到了他的身边:“老燕!”
燕深寒的眼睛微睁,嘴唇轻轻嚅动了一下,却没有声音发出。
西野炎伸手一模,他的四肢软绵无力,骨骼寸断,竟是被人以极重的分筋错骨法,寸寸拗断。从指节到琵琶骨,从脚掌到骨盆,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
西野炎目眦尽裂:“老燕!挺住!”
明知道受了这么重的伤,燕深寒是不可能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其间必有陷阱,可是,此时此刻,他已什么都顾不上了。从怀里掏出一颗内伤灵丹,塞进燕深寒的舌下。想要背他走,却因为他的伤实在太重,怕震动他的骨头,不敢轻举妄动。心急之下,他伏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燕深寒抱了起来。
便在这个时候,从燕深寒的身下,那棵明开叶合树的背后,一把薄薄的弯刀刺了出来。
那夺目的光华,像飘摇在风中的樱花,凄美而潋滟。
西野炎要躲,便只有抛开燕深寒,然而这把弯刀会劈入燕深寒的身体,他必死无疑。
这么一迟疑间,刀已经到了近前,他反足在树干上一蹴,身形后仰,躲开要害,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这把弯刀刺入自己的肋部,并向下拖去。
西野炎听到自己的肌肉被切开,骨头被砍断的声音,只来得及长啸一声,便倒了下去,即便是这样,因为派震动了燕深寒,仍然将他紧紧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