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雷寻思了一下,又打量了下屋外,见晒了不少鱼干,空气里亦飘着股鱼腥味,想必此处靠海,“刘大爷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去捕鱼?怎么不让小辈们去?”
“唉……”说到小辈,刘大娘的眼中意外地多了一丝哀伤,“要是有的享福,谁还愿意这么一大把年纪出海捕鱼呀!就算老头子想,我也不肯!可怜我和老头子只有一个独苗,偏偏打小体弱多病死得早……”
“那……令郎可有留下一儿半女?”沈雷小心翼翼地问着。
“有呀,”说到孙子,刘大娘又变得眉飞色舞起来,“那死小子,毛还没长全,就说要出去闯荡闯荡,也不留下来帮老头子一把!你说这死小子浑不浑!”
沈雷淡然一笑,刘大娘虽大大咧咧地骂着,脸上的得意却不加掩饰,看来是对这孙子极为满意,若无老人的支持,她家孙子自也不会那般洒脱地离去,忽地他又冷然起来,冷笑着问刘大娘:“大娘就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沈雷脸上的骤变令刘大娘有些愣住,那样的气迫倒叫她心中生了畏惧,她瞧了沈雷半天,突然小声地问沈雷:“你和你媳妇是不是私奔逃出来的?”
“什么?”怎么也想不到刘大娘会这么问,换成沈雷傻在了一边,随即眼光一深,还是说这刘大娘不简单,想避开他的问题令他松了警惕?
刘大娘得意地嘿嘿一笑:“你真当我老太婆看不出来呀,你媳妇长得那么俊,却穿了一身男装,瞧你们那衣服料子说话样子就知是大户人家,又看你们这狼狈样,一定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吧!”
刘大娘自鸣得意说得铁定,沈雷微微一愣,哑然失笑,却也不加以反驳,反而低头道:“我们确实是私奔出来的,还望老人家你成全不要拆散我们!”
刘大娘拍胸脯道:“你当我刘大娘是什么人了!你别以为我上了年纪就跟城里那些老顽固一个样,我呀最讨厌那些个棒打鸳鸯的老不死了!年轻人,你放心!你就保管藏我这,谁要是敢抓你媳妇回去,我就跟谁急!”刘大娘说了半天,又像想到什么,问向沈雷,“我说小伙子,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叫我雷三吧。”沈雷难得真诚一笑,也许这刘家二老值得他去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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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一片沉沉地压着,眼皮似被粘上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白霁昀挣扎着想要晃动身子,却觉得自己的身子恍如被割了线的木偶一般不得动弹,心中不禁有些着急。
在他身边守了二日的沈雷虽已疲惫至极,但仍敏锐地发觉到白霁昀的手指微微动弹了几下,他定神再仔细地瞧着,确实不是自己眼花,而是白霁昀真的动了,他心中惊喜万分,顿时紧握住白霁昀的手,声调微扬略带颤抖道:“昀儿!昀儿!你听得到我唤你吗?”
虽只二日他却觉得已是来世,心若焚火,那样的焦躁不安,时时秒秒地紧盯着白霁昀,只怕自己在眨眼的瞬间错过了白霁昀睁眼的那一刻,只是白霁昀却不似他这般着急,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像是非要把他这般折磨致死方休!
白霁昀恍惚之中听见了有人在唤自己,是沈雷哥!他辩出了声音,知是沈雷在唤他,他猛然想起在自己闭眼前看到那黑衣人利剑就要刺到沈雷的那一幕,整个身子惊惶地颤抖着,不知从何冲上的一股劲令他冲破黑暗,猛然睁开眼睛,只是很快的,那黑暗又扑了上来,在他还为看清什么之时,眼皮便迅速往下关上,身子又使不上劲来……看不清的黑暗令他急痛攻心,整个身子抖动得更加厉害,他想高声呼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双唇艰涩地嚅动着,却微弱得发不出声来!沈雷哥!
“昀儿!昀儿!你别着急,不着急的!”沈雷瞧见白霁昀猛地睁开眼睛又合上,跟着整个身子便抽搐得厉害,心疼地瞧着他因无法动弹而冷汗如雨,他不住地安抚着白霁昀,见白霁昀艰难地张合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他慌忙将耳朵凑上,努力地想要辨出白霁昀在说些什么。“昀儿,你不要着急,慢慢说,我在听!”
白霁昀又挪动了几下嘴巴,沈雷忽地一愣,哆然挺直身子,呆呆地盯着那还在不断动着的唇,虽然声音弱得有些难以分辨,他还是听出来了,昀儿在反复着“沈雷哥……小心……”这五字!
不自觉地将手捂上白霁昀那干涩的唇瓣,他已分不清是白霁昀在颤,还是他自己在抖动,自心中汹涌而出的激扬无法遏止地溢出身子,伤重到神志不清的昀儿心中却仍挂念着自己,怎叫他不感动?!若说清醒着的一切皆有可能是做戏,而此刻的白霁昀却是最真实的!昀儿的心中到底是念着自己的!此刻的他除了感动却再难找出其它,他的沈稳他的冷静他的深谋在白霁昀面前皆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