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雷纵然腹中绞痛依旧,却仍警戒地看向四方,谁知道下一刻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冒出来!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去耽搁了!
沈雷费力地拉住白霁昀,亦低声吼道:“这、这孩子是我……辛苦怀胎……痛苦生下……论情我又如何会输你……然……形势逼人……纵然心中再不舍……我总想保住你……保住腹中这个……你、你看看这孩子的面色……你……你再不松手,他……他便没命……留下他……也许那些杀手还有可能收养他……你忘了我……我也是孤儿被收养……还是带着他……让我们四人都……没命……你决定吧……”
白霁昀怔怔地看着沈雷,脸上的痛苦不曾减轻过,即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他依旧为自己着想,他依旧沈稳,而自己却还是这般的任性,甚至指责他冷血,他若冷血又如何会在临盆之际来救自己,他若无情又如何会以男儿之身为自己孕子?
“……沈雷哥……你还走得动吗?肚子里的那一个……”白霁昀长叹地问道。
沈雷粗气得答道:“咳……能挺住……肚子里的……离出来还有点时间……”
白霁昀沉默地低头看向被自己的手捂住而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婴孩,他眼中泛起了湿意,最终也只能狠狠一咬牙,松开了那孩子的嘴,那孩子一得解放,吸到了几口空气,当下便大肆地哭了出来。
白霁昀逼着自己一个回身,猛地拉起沈雷,便朝着前方走去,身后的婴孩似乎也感知到自己即将被抛弃一般,越哭越大声,而寒风不仁,不断呼啸,将那迎风而哭的婴孩呛了个岔气,哽咽沙哑的哭声伴着风雪呼啸听在耳中凄入肝脾,只让白霁昀觉得心中一阵酸楚,拼命地忍住回头看向那孩子的冲动,和沈雷相互依偎着朝前走去!
越往深处风雪越大,饕风虐雪,模糊了他二人凄楚的身影,挡住了那些追兵的步履,也彻底地将孩子的哭声所湮没,是死是活再无声音,白霁昀只觉得心也被冻了个冰寒,不仅仅是心,他的身子也已与这寒雪无异,惨白如雪,他的腿已是麻木得不听他使唤了,可是他却不能倒下来!
沈雷也是超了极限已痛得快没了知觉,几次都险些晕过去,可是事到如今,他决不允许自己存在半点软弱!只要他们二人之中任何一人支撑不住而倒下去,那么他们都会倒下去,所以他们谁都不能倒下去!
分不清是谁搀扶着谁,是谁支撑着谁,踉跄颠簸地相连在一起,他们就这么走下去,一直走下去,路漫漫不知归处,而只要相守不离何处又不是归宿?沈雷甚至在霎那有了这样的念头,就算这样子倒下去了,他又何尝不是幸福的?他与白霁昀缘起于雪,缘尽于雪,相识于雪,相守于雪,人生如此,已是大幸!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虽已无力再使唤,只是一直站立着前进,反而加速了腹中孩子的下沈,已经被撑过的甬道再次挤入巨物,许是麻木了倒没有第一次来得那么撕灼,可是在这风雪之中他找不到一个躲身之处──他深知自己已经无力,待到孩子下来他是死是活也是不知,若再诞在这雪中……“沈雷哥……前面……前面……有个山洞……”白霁昀模糊的眼睛只看得到一片苍白,突然那白皑皑的一片之中出现了个黑点,他骤然撑起了眼皮,勉强看了个大概,竟是个山洞!风雪为屏,那些杀手便是有心也无力再追上了,但他们二人也只怕是危在旦夕了,能找到个山洞躲避风雪,也许……也许他们会有救!
“山……山洞!……快……快进洞……那孩子已是……”他能感到那孩子就徘徊在穴口,只是他用尽一切地阻挠着他的出来,但是若再忍着,这孩子只怕会窒息在甬道之中!
二人秉着最后一口气,一步一跌地朝山洞走去,跌到最后,他们已是匍匐在雪地之中,一点一点地朝前爬去,看似很近的洞穴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如此的遥远,厚雪覆盖在他们的身上,妄图将他们吞噬,但是他们依旧顽强地一步一趋地相互扶持地朝前爬!
“沈雷哥……支持住……咳──”白霁昀呛了大口的雪,寒气直直地闯入他的伤口之中,他体内的血液似乎已经被冻住了一般,身体也再难移动,但是他的痛比起沈雷哥来必定算不得什么!他也不能将沈雷哥和孩子留在这冰雪严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