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烨……昭烨……”他沙哑地唤着,回应他的自始至终都是那冰冷的沉默,突然!一双军靴现于他的眼前,他心里一喜,像是孤儿找到了依托一般,猛地抬头道:“哥,你回──”
“来”字未出口,他脸上的悦色已经萧然尽褪,回到了死亡的静寂之中,还是来者先开了口:“属下参见主人。”
他见吴云烟没有反应,过了半日,又大声道:“属下左莽奉前主人之命特来效忠主人!前主人已死,还请主人节哀,让前主人入土为安!”
“你说谁死了!”终于吴云烟有了一丝反应,他陡然一声吼,令左莽愣了一愣,左莽见他面上那不愿相信事实的悲情,不禁叹了一声气,道:“前主人胸前的火焰已经散去,已是回天无术,纵然主人和前主人感情深厚,但是您这样……又如何让他得以安息?前主人他一生奔波不曾休息,您若惜他,就让他好生去了,完成他的遗愿,才是真正待他好。”
“待他好?呵呵……”吴云烟不禁笑了开来,只是那笑声犹比寒蝉凄切,闻者亦心酸,吴云烟缓缓地低下头,瞧着端木昭烨那宛如睡着的面孔,伸手轻轻地拂开他粘在脸上的碎发,小声道:“从来都是你待我好,我却不曾待你好过……想必你也累了,想要休息了……休息也好,只是别太久了,等你休息好了,让我好好地补偿你……”
吴云烟自地上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端木昭烨抱到床上,拉过被子轻柔地盖在他的身上,再缓缓地回头看向笔直站在那里的左莽,他冷声问道:“我若没有记错,左将军原本可是白沈雷白将军的得力臂膀。”
左莽恭敬道:“主人确实没有记错。只是主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我左家世代为端木家的影卫,一生只效命于端木家,当年被前主人派到白霁昀身边潜伏,又被白霁昀安插在白沈雷身边,再得白沈雷赏识而被提拔,白霁昀和白沈雷对我皆有知遇之恩,但是我效忠的唯前主人一人。”
他顿了一下,瞧了吴云烟冷然的脸一眼,谨慎地道:“前主人知自己恐不久于人世,特吩咐我以后尊主人为主人,再于今日来此将少主人带到您身边……不过如今少主人已被小姐带走了……”
他见吴云烟沈静下来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波动,忙道:“主人不必担忧,小姐是前主人一手带大的,十分忠心于前主人,我之前已经遇到过小姐,小姐说少主人先天不足需要好生调养,待少主人身子骨强硬了,她自会将少主人送到主人身边……”
而提及孩子,吴云烟整个身子又颤抖了一下,缓缓地回头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祥和的端木昭烨,他再自欺欺人也骗不过现实,端木昭烨是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他突然有些恨起那个与自己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若不是他,端木昭烨又如何会离开自己?都是因为他!
他忍不住上前紧紧握住端木昭烨那已经冷透了的身子,以此来平息自己再次汹涌澎湃的思绪,良久才带着鼻音问道:“既然如此,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竑找您。”
“白竑?”吴云烟眉毛高挑,却是冷冷一笑,问道:“他找我做什么?”
“白竑怕是不行了,现在的白霁昀在齐地就算要快马加鞭赶回来也是来不及……他恐要传位于你。”左莽慎重地又补了一句,道:“何况,主人说过白霁昀打完这一仗便会离开白地,与白沈雷一起……”
“是吗?”吴云烟空洞地应了一声,再看向端木昭烨,眼中却多了几分恨意,这就是端木昭烨想要的结果吗?他最重要的人都离他而去了,就留下他一人称王称雄?只是这样的坐拥天下究竟有何意义?!昭烨!
118
隔窗难见光,残烛明又灭。
昏暗的屋内,沉沉的喘息伴着重重的咳嗽之声,白竑趴在床沿之上,无法阻止自己口中的鲜血大口大口地涌出来,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至,并无太多的恐慌,该来的总是要来得,只是如今的局势他却有些放不下心,他不知道自己把赌注押在吴云烟身上是对是错,希望他不要让自己看错!
“主公──”白成胆战心惊地看着白竑不住地吐血,这几日他日日夜夜守候在白竑的身边,见白竑身子每况愈下,他真是万分焦急!
“咳……成大哥,你也不必再费力气了……我已是……油尽灯枯了……昀儿那边如何……”白竑秉住了一口气,忍住不断上涌的腥热,紧紧握住白成的手,死于他无谓,但是他心中始终担心着白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