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无耻惯了,哪里会有什么“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念头,昨晚是云大自己出手相救的,可不是他离无言有求于人,反正付了银子,算是两清了。至于偷玉葫芦,他纯粹是没过脑子就那么出手了。人生过于无趣,总要找些乐子,思前想后的还有什么劲?
他原本还打算留下来偷偷欣赏云大的反应,不过想着几天前手下传信说的事,还是决定先赶回离音宫要紧。于是这一路他都没顾得上打开玉葫芦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半途偷了一匹马就急匆匆地奔回了他的老窝扶海洲。
扶海洲是靠海的一片沙洲,离扬州城不远,快马加鞭往东一个昼夜就能到,离无言回去时海天相接处刚刚露出一丝霞光,景致十分耐看。不过他看了多年早就习惯了,二话不说直接弃马登船,喝口茶的功夫就到了离音宫所在的岛屿。
这座岛屿本是荒无人烟,自从离无言在这里创建了离音宫之后就有了名字,叫离音岛。不过离音宫在江湖上行走最多的就是宫主本人,宫众很少出现在各路人马的视野中,因此离音岛在外人眼中依旧是座无名小岛,一般人想知道离音宫在哪儿也要狠下功夫才能打听到。
副宫主齐枭见到他微微有些吃惊,上前问道:“宫主,你的妆呢?”
离无言轻轻一笑,折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洗了。
齐枭见他神态自若,也就没再多问,恭恭敬敬将他迎了进去。一路遇到的宫中众人见到离无言都与齐枭同一个反应,他们习惯了离无言红裙女妆的样子,都要反应半天才确信这个不像书生不像少侠的二不像男子是他们宫主,不由纷纷擦汗。
二人坐下喝了两口茶,齐枭放下茶盏很快切入正题:“宫主,龙时出了南疆,不久前曾在允丰县出没,似乎已经化名石龙投身于中原武林,要不要属下派人将这个叛徒抓回来惩戒?”
离无言挑了挑眉,执起手边的笔在纸上写道:当时怎么没抓?
齐枭面露惭愧:“之前他逃往南疆,宫主说南疆地形复杂易进难出,不用冒险去抓,因此属下一直没安排人手,这次是有人无意间发现他的踪迹,拿不准该怎么做,就想着先来请示一下宫主。”
离无言点点头,一手支起下巴,另一手百无聊赖地拿着笔转了两圈,又写道:不必抓回来,见到就直接杀了。
“杀了他自然没问题,只不过……”齐枭略微沉吟,“《离音》为宫主独创的音律,却被龙时偷了去,也不知他有没有传授给别人,当真不用将他抓回来拷问吗?曲谱流落在外,即便追不回来也该销毁才是。”
离无言一脸的无所谓,翘着腿晃了晃,又写道:你以为这曲谱是人人都可以练的么?给他喂朵牡丹,他也只能拉出一坨屎来。
齐枭微微冒汗,心道:给你吃朵牡丹,你也没办法拉出一朵花来啊!
不过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别看宫主平时笑嘻嘻没个正经,万一把他给惹恼了,当即就能把人一脚踹到海里去,永远都别想上来。
齐枭轻咳一声,决定还是忠言逆耳一回:“宫主,虽说这《离音》一般人练出的成效不如哑者,可即便练到七成也够那些人在江湖上张牙舞爪了,再说……保不齐也有人与宫主一样,口不能言却天赋异禀……万一曲谱落入那样的人手中……”
离无言在听到“口不能言”时依旧面带微笑,可眼中却明显滑过一丝狠厉,齐枭是硬着头皮才将话说下去的,说完之后只觉得这冽冽寒冬跟炎夏似的让人大汗淋漓。
离无言指尖在额角揉了揉,写道:他这么宝贝这曲谱,断不会轻易给别人看,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依你的,将人抓回来再说。
“是。”齐枭松了一口气,躬声应下。
离无言交代完事就去沐浴更衣了,再次出来时又恢复成妩媚娇俏的美娘子,一个撩眉一个挑眼都透着风流,离音宫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的本性,无人敢欣赏,端着眉眼目不斜视。
离无言觉得颇为无趣,百无聊赖下只好坐在山顶的凉亭里看着大海无声嗟叹,正想着要不要再出岛玩玩时,忽然有人急匆匆跑了进来,抱拳道:“启禀宫主,最近江湖上起了些对离音宫不利的传言!”
离无言投过去一瞥疑惑的眼神。
那人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问道:“宫主,您和流云医谷没什么过节吧?”
离无言一怔,忽然想起那只玉葫芦来,不过拿样东西而已,谈不上过节吧?难道这葫芦里真装了宝贝?但是,他偷玉葫芦也就是一天前的事,江湖上的消息传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