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抬眼,与他略带疑惑的目光相接,唇角一勾,站起来将剩下的棉布扔到桌上,将他衣裳拉起来,拍了拍手拉开距离:“方才出手还挺有力气的,毒尚且不深,怎么就说不出话来呢?是不想说?好歹也要对救命恩人道声谢罢?”
离无言让他直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重新将双腿搭在桌上,笑了笑,一脸“我就不开口你能耐我何”的神色。
伤口处理好,剩下的时间就是等药,离无言坐在那儿,只觉得身子越来越难受,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五脏六腑的僵硬与血液的凝滞,脸色愈发苍白,嘴唇颜色渐深,额头的汗珠也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最后不得不将腿放下,挣扎着挪到一旁的软榻上毫不客气地躺下。
云大见他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死死捏着那只包裹,挑着眉摇摇头,坐在一旁看书了。
没过多久,药终于煎好送了过来,云大见他昏昏沉沉的,只好给他端过去,将他从榻上扶起来,难得没有再出言刺激他,低声道:“喝药了。”
离无言睁开眼,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抬起有些失去知觉的手,接过药碗吹了吹,一口喝了下去,见云大接过碗转身,视线落在他腰间,凝眸看了看,猜是挂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忍不住有些好奇。
云大放下碗又走回来,从怀中掏出一枚拇指大的碧玉瓶,倒了一粒药丸在手中,递到他嘴边:“你中的毒若是照着方子喝药,须过上七八天才能好周全。这是我二弟研制的百毒清,可助你一个时辰内恢复,你若信得过,就服了它。”
离无言已经瞟到他腰间玉佩上的“雲”字,又听他提起二弟,猜到他是流云公子的大徒弟,笑了笑二话不说就将这粒药丸含在嘴里吞下了肚。
云大整天戴着玉佩倒是忘了这一点,没料到他这么爽快,愣了一下笑着送了他两个字:“佩服!”
离无言又像大爷似的躺回去了,方才喝了药身上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此时见他转身要走,瞟到他玉佩旁边竟然还挂着一只巴掌大的玉葫芦,眼中划过一丝促狭,想都不想抬手就将那玉葫芦偷了过来。
他擅长轻功,手上的动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很容易,而云大本是警惕之人,这次却因为身边是个中毒的病人,一时大意完全不曾发现他细微敏捷的动作,简单收拾一番就扔下病人休息去了,最近为了抄近道一直风餐露宿,想着没几个时辰又要继续赶路,就直接和衣而眠,沾枕就睡。
离无言熬了一个时辰,果然身上彻底轻松,从榻上坐起来,知道云大早已在里间休息,眉飞色舞地掏出玉葫芦掂了掂,想着那几锭银子觉得颇为解恨,招呼也不打一声,非常没有良心地提着包裹走了。
☆、第三章
因为云大的突然到访,梁掌柜比平时起得要早一些,吩咐伙计将热水和早饭都准备齐全,知道云大要赶路,还特地让人备一些点心干粮,正收进包裹准备给送过去时,就见云大黑着脸怒气腾腾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梁掌柜愣了愣:“大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云大焦躁地在院子里转了几大圈,似乎憋着闷火无处发泄,最后狠狠一掌拍在了旁边的柳树上,把几根枯枝直接给震断掉了下来,其中一根纤细的无巧不巧斜斜插在了他的发髻中。
梁掌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顶着一张俊脸倒插着一根筷子那么长的枯枝,嘴角抽动了几下,终究没忍住笑出声来。
云大自己也感觉到了头上的异样,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一把将枯枝扯下,扔了,沉默了一会儿后露出某种不阴不阳的笑容,冷森森道:“毛贼就是毛贼,死性不改!若是下回再让我见到他,哼……”
梁掌柜莫名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问道:“大公子,您说的是昨晚那个人么?他又偷什么了?”
云大自诩波澜不惊,这回是真被惹怒了,胸口起伏半晌才恢复平静的声音,咬牙切齿道:“我的十里醉!”
“哎呦!”梁掌柜下意识嚎着拍了下大腿。
乖乖不得了,这毛贼真是胆大包天,偷什么不好,偏偏偷酒,要命的是大公子他最看重的就是酒,这十里醉还是他自己亲手酿的,出门在外必定带得不多,就那么丁点儿解馋的竟然还让人给顺走了,不冒火才怪!
毛贼离无言当然不知道堂堂云大公子竟然丢了酒跟丢了命似的,他连这葫芦里装的什么还不知道呢,而且他心眼转得快,想着这葫芦和流云医谷的招牌玉佩挂在一处,必定十分重要,说不定里面存着什么保命的仙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