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才上任的鸿胪寺新卿冷笑,“海商本就来路不清,钟家与虎相谋,钟大人居朝不言,忠心何鉴!”
早日钟鹤提驳钟家议,无人应声。如今烟粟问题严峻,众人斥责!
那往日只混水不吭声的晖阳侯萧禁忽然笑一声,道:“海商入国,这是徐杭知府提的议。烟粟通令,这是圣上下的命。怎么本侯一觉睡过去,醒来就都成了钟大人。”他啧声:“讲道理啊诸位。”
萧禁掌管京都京卫司,是有实打实的京卫兵马在手,其人一直深得两朝圣上的宠信——当年太上皇平乱入京,正是此人于鹿懿山下为太上皇披袍称皇,其在京中,重量非常。
中书省下郎中出列,恭道:“陛下圣明。当日烟粟入国,首提驳议的正是钟大人,此事满京皆知!”
“况且如今禁烟迫在眉睫,臣以为严督烟粟流向不可不为!”
“圣上——”
这满朝议声,辛明一直未曾出声。他看着各方言辞相击,极力揣测着圣意。他指尖敲着龙椅,自有一番思虑。
烟粟争议不是一两日,连平定王都给了信来,这让辛明不得不更加谨慎。烟粟爆发,难道就不会是有人借烟粟之名蓄意其他?
“臣有一议。”侯珂终于发声。
辛明抬手,“侯相请讲。”
“臣请议下设人马三分,一往徐杭,查海商。二往江塘,查钟家。三往长河,监烟粟。烟粟此事接手人诸多,不如京中自派人马,行监督之权,严查地方烟粟。这人。”他转望萧禁,“不如就从京卫司中调派。”
辛明信不过地方,但他信萧禁。萧禁的京卫司就是他的执法鞭,只要抽下去,没人敢造次。能让辛明下决心,唯有让他深知烟粟之害。
萧禁却推拒了,他道:“京卫司职在拱卫京都,离不得半步。臣提议,不如这般。”他手朝北方,“靖陲尚有圣师健在,此番关乎国策,何不请贺大人亲往。诸位皆知,论刚直,清流如许敢称大岚天字号,就没人越的过去。由贺大人亲查,想必无人质疑罢?”
此声一出,众臣皆等着辛明。
要请贺安常,这烟粟的水就不好沾了。这位从来说一不二,只要查出烟粟癖害,别说捉拿归案,就是先斩后奏也是敢的。
更何况这位之后,还有个谢净生。
辛明不语。明珠垂帘,他沉默着思索。殿中静寂一片,无人敢惊扰圣上思绪。约摸半响,辛明终于叹声,道:“那就……”说着他眼一抬,沉声道:“周大人有何要说。”
周璞出列,他正色道:“臣以为动请帝师实为不妥。贺大人归隐靖陲已久,动辄千里,只怕路途颠簸。与其劳驾帝师,不如我等效劳。臣居督察院,职本所在,斗胆请旨,这一趟——请调钟如辰。”
“钟如辰。”辛明阖目。
钟子鸣一惊,可他此时绝不能出列,否则就是罔顾帝意。但钟子鸣绝不想让钟燮走这一趟。南下政商已经交杂,钟燮毫无建树,他凭什么查,又拿什么查?他入青平已有两年,手底下那都是戚易的人,他孤身南下,岂不是刀山火海!
辛明对上一次钟燮与蒙辰之事尚有芥蒂,他略一思忖,反倒想起了钟攸。只道:“钟如辰方调,不可再动。既然如此,就由钟攸前去江塘督察,昌乐侯上一回的奏本还在朕案头,急昭他出青平,直往江塘。周卿另往徐杭,至于长河督察,朕自有人选。”
侯珂与萧禁暗对一眼,两人皆暗自皱眉。
下朝时两人并肩,萧禁道:“这周璞倒机灵。”
“是深明圣上的心思。”侯珂颠了颠官袖,道:“圣上不欲再用老臣,要请贺大人自有犹豫。”
“孩子长大了。”萧禁低声,双手做了个扑腾状,“是想提拔中枢,自培直臣,一啸入云啊。不过这周璞,不是向来同你几个学生好吗?”
侯珂捻了胡须,眯眼道:“孩子长大了。”
越是要阻贺安常出山,越是可见南下势力焦急。事到如今,还是有人不肯交出烟粟,禁烟之事一推再推,全然都在一个利字上。
侯珂只叹,“这一趟如辰逃过去了,不想反入了个白鸥。圣上要他去江塘,钟留青又是他爹,只怕是要看一看,白鸥选孝还是择忠。”
“那是重视。”萧禁嗤声:“用人不疑,也得先筛一筛,才知道能不能用的安心。”
第50章 雪来
京都风云,长河镇尚且不知。
钟攸理平苏舟的领,少年人才睡着,枕在他膝上,面容疲倦。静室里一片混乱,桌凳都撤了出去,地上撕烂的是纸页,最刺眼的是血迹。
钟攸合上书,停下念讲义的声音。就这么坐着,窗才开,日光和风进来,苏舟却缩在影下不肯被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