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颐飞不禁诧异万分,通常这种情形,一般孩子则会躲开,而她却优雅自如地进来,冲一室公子哥浅浅欠身,尔后欢快地扑进莫老爷怀里。
“雨儿的小手怎么这样冰,站外面很久了吗?”莫老爷疼爱地呵着小手。这个女儿呀是心头ròu,生了云鹏十二年后,夫人意外地怀孕了,冬天时,生下位秀美如花的小千金,全家都喜出望外。这是老天送给莫家的宝贝。
一双温暖的大手瞬间包起冰冰的小手,小小的身子被腾空抱起,暖暖的脸颊相贴。莫云鹏带笑的亲着怀中的妹妹,“大雪天不和娘呆在屋里,在雪地里跑什么?”粉粉的脸腮偎着兄长,细声细气地回答:“娘在做衣裳,我不能打闹的。青言说园中梅开了,我想来看看,可你们笑声好大,雨儿好奇,便寻来了。”小脸担忧地看看四周一双探询的眼睛,“我打扰你们了吧,那么,雨儿告退了。”小小的身子欲挣脱下地。
难得见一个小女孩这样可爱多礼,一帮公子全脸露好奇。
齐颐飞忽然伸出一双手,抱过莫雨儿,“我也想去看看梅开了没有。”不等莫云鹏回过神,冲呆愣的人一颔首,推门走进雪中。大片大片的雪花扑面而来,他体贴地拉开披风,裹住莫雨儿。不同于爹娘和兄长的气息,第一次和外人这样亲近,莫雨儿有点不自在,小手攀住宽宽的肩,不懂地打量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看梅?为什么抱你?”兴趣盎然的双眸含笑看着小人儿紧锁的双眉,从没抱过小孩子,没想到是这样柔软和温暖。 莫雨儿黑宝石的双瞳一转,面向漫天大雪。“抱我是因为你倦了那些客人的假充斯文么?雪中看梅,梅香雪白,文人雅士皆爱之,抱我看梅,你是找个理由离开,也是想与人分享看梅的感觉吗?”齐颐飞哈哈大笑。怎样的一个怪小孩,如此看透人心而又分析得条理清晰,假以时日,该是如何的聪慧灵秀。他看着莫雨儿秀丽的小脸,忽地,他停了下来,“雨儿?”
“嗯?”一双大眼正在捕捉园中几朵初绽的花苞。齐颐飞认真地扳过小小的脸,对上自已的眼睛,“雨儿,十年后今日,我娶你做我的妻。我在后园里种满园的梅,从此日日共对一院梅,可好?”
莫雨儿心儿一颤,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却被他慎重的语调怔住了。“是戏言,对不对?”天啦,六岁的她就这般精明,齐颐飞想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无趣了。他怎舍得把她让给别人,又怎舍那样的趣味与别人分享呢?
“不,是承诺。”温柔地在她的嘴角轻轻印上一吻,莫雨儿俯身在腮边回应。“嗯,我等你十年。”她也许并不明白,但他却是让她很注目的,也是很喜欢的,与他一起看梅不是坏事。
园内,一对人儿痴痴地看梅;廊下,一群人傻傻地看他们。
“小姐,你该吃晚饭了。”青言推门进来,直想叹息。小姐又依在睡熟的老夫人怀里神游天外了。 一回到柳园,青言便换回女装,改唤柳慕云小姐,柳园都是老家人了,也不以为怪。柳慕云从往事里回过神,冲青言点点头,“我这就去。”把母亲捂实了被,心酸地出了厢房。
园中梅香阵阵,小径上雪已积了厚厚一层。一进小楼,暖意如春,十多个火盘环围在书房的中央,火盘的四周又摆放了十几盘冬季的植物,这样室内不干燥,不湿冷。冬夜,可以放开手脚画图,描样,看书。画案上,一杯香茶,几盘热点。柳慕云才觉着饥饿。青言收拾着画桌,排好小姐晚上要看的书。“老夫人今日怎样?”柳慕云咽下一口点心,无言地摇头,神伤地看着窗外雪花飘舞,寒风似刮落了院中一根树木,只听见树枝在风中无主地乱窜。
“蓝语回去了吗?”
“嗯,关牧野来接她的,想和小姐打声招呼,你在老夫人那儿,他也就没有打扰你。听柳俊说,寻梦阁今日又卖了几幅他的画呢,还有些人来指名订他的画。他的名气可不比从前了,蓝语很开心,说这一切都要谢谢小姐呢。”
“谢什么?我替他们高兴呢。我办寻梦阁的本意也是让一些不得志的画师可以舒展心怀,不为生计所累,尽情发挥所长。蓝语他们现在该是幸福的吧!”
关牧野是京城一名画师,家境贫寒却清高孤傲,终日埋首于画作,却不会谋生。后来越来越窘迫,有一夜,饥寒中晕倒在街头,被蓝语碰见,救回柳园。柳慕云知他性子高直,没有说些救济之类的话语,只讲要建一处寻梦阁,专卖字画,问他可愿出些画作?关牧野喜出望外,拿出积压的作品。柳慕云请管家柳俊在寻梦坊对面租下一门面,题名“寻梦阁”,专售有才却不得志画师的作品。因了寻梦坊的声名,寻梦阁一开张,便顾客盈门。在相处中,关牧野和蓝语相爱了,秋天时成的亲。婚后,蓝语不舍丢下小姐,关牧野又敬慕柳慕云,两口子商议让蓝语仍留在柳园。柳慕云推辞不了,只得随了他们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