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语把衣衫往掌柜的手中一塞,“哪里的话,掌柜在这湖边建了这阁,让我家公子喜欢得不行,这就足够了。又不是多大的礼。日后,你家公子成亲,我们寻梦坊自会用心呢。”掌柜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看着柳公子白玉似的面容,暗叹: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年纪轻轻,知书达礼,生意做得又好,人又长得特俊,不知以后是哪家闺女之福呢?不枉平时多疼他了。这才喜滋滋地谢过,口中也换了称呼:“慕云,我代我家夫人谢过了。从现在起,你到这里,不要见外,就当自家般自由。我看你的身子太单薄,我让下面给你特别地做点什么,如何?”
柳慕云温声解释:“老掌柜,你的茶太美了,我怕别的食物盖了这味道。再讲,晚辈爱的是临窗的好景,其他不重要的。”
“那好,你先赏着景,有什么尽管对我说。今儿,客人都冲初落的雪、初绽的梅而来,我下去照应着。”
“您请便。”
老掌柜乐呵呵地捧着衣衫下了楼,嘴里竟然还哼起了一支曲子,让青言蓝语抿嘴直乐。
没有再抬首,也不想顾左右,柳慕云轻叹一声,白净的双手捧着茶碗,暖着冰凉的手指。再好的茶都只是取暖的作用。从小到大就吃不来外面的东西,是儿时家人宠养留下的劣根,改不了了。来这儿,只是为这份水雾缥缈的湖色,梅香四溢的长堤,爱观梅阁的雅和静,还有老掌柜的亲和体贴。这里是京城中唯一愿意常来坐坐的地方。
“茶凉了吧,换壶热的。”害怕吓着公子,青言轻柔地递过茶碗,重新砌上一杯。公子缄默不语时,就是神游四方了。这么多年,太了解他了。
接过暖暖的茶碗,柳慕云回给青言一个微笑。青言、蓝语年年长自已几岁,从小到大一直在身边问寒问暖。走过十多年风雨,这份情已不是“主仆”二字能够包括了。“都坐下吧!你们吃点热的点心,也喝些茶。我再坐会就走。”
蓝语点头,招来小二,重新要了壶热茶,点了些点心,两人分作两边坐下,文文地吃着。今日的景色真是不错,不多久,隔壁的桌子纷纷坐满了。
柳慕云痴痴地捧着茶,对着窗外出神。天气太冷了,寒冬的子真是难过。蓝语怜爱地看看抖嗦的公子,心中不舍:这大冷天地看什么景,有事没事就爱往这儿跑。在家中多好呀,炉火暖暖的,看书画画也很不错,哎,我家的小公子呀!“一壶碧螺春,再来几份热的点心。”低沉磁美的嗓音是刚来的邻座客人。“兄长”,柳慕云忽地低呼一声,蓦地转过身,只见身后一位高大俊逸的男子正探身坐下,杏黄的衣衫华美富贵,想来应是王府人家。那朗目浓眉以及嘴角的笑纹和兄长好像,可惜他不是。柳慕云晶亮的大眼不禁潮湿了,心情低落,往事突然涌上心间,又是梦,心疼欲烈,忙慌乱地回转身,看着窗外。青言蓝语相互对视,纳闷公子的行径,不解地看看对面,不是熟识之人啊!邻座客人身后站立的几位魁梧家丁,察觉着对面的视线,狠狠地回瞪了过来。
青言生气地避开视线,低声对公子说:“公子,不早了,我们该回了。”又近年关,寻梦坊中的订单更多,公子都是整夜整夜地描样、画图。书房内灯光彻夜不熄,十几盘炉火都暖不了公子的身子,真怕他又冻了。
“哦!”柳慕云窘迫地转过身,放下茶碗。蓝语拿出一件精纺的羊毛与丝织成的驼色披风包住公子纤细的身子。柳慕云情不自禁地又转过视线,再寻一眼那似曾相识的面容,真的好象故去的兄长啊!目光所落,正对那人一脸温和的笑意,他不禁觉身浑身暖意,含泪回了个真心的笑容。青言蓝语张开的嘴惊得不知合拢,公子怎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和善?
那人忽地站起,翩翩走来。“王爷?”家丁想上前拦阻,却被一个凌厉的眼神喝住。那人爱怜地看着眼前这位瘦单的公子,一种莫名的关怀从心内油然而生,恨不得此刻为他抹去眼中深深的忧郁。“外面风雪正劲,不着急的话,再赏会景,如何?”温馨亲和的询问,如冬日暖阳融化了柳慕云脸上的清冷。他乖巧的点头,那人伸出手,他竟然把手放在了那掌心,眼神迷蒙,相随着来到邻桌坐下。两边跟随的人全惊住了。
[正文:二,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下)]
砌上一杯热热的浓茶,递给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已的柳慕云,“暖暖手吧!”他并不多话,只是含笑看着慕云。柳慕云忽然一脸郑重,语气急切地问:“我可以,我可以叫你一声大哥吗?”他的眼神他的笑他的语调与梦中的大哥一模一样,不想错过,不愿失去,虽然唐突,但还是问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