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质而言,他们是同一类人,他没有去责怪的余地,若真如此,那他甘愿倾尽所有,护她余生周全,换她一心一意相待。只可惜,他们之间不止是一场他肯不肯给、她愿不愿要的戏码。那些参与在其中的人,有她放不下的,也有他在意的。
他仍是没能将她读懂,于姚荡而言,不是不会付出,如果爱,她也会奋不顾身,去勇敢尝试主动跨出那一步,“你很介意我和步步高吗?”
模棱两可的暧昧调调姚荡受够了,既然他不愿主动捅开那层窗户纸,那她来。最坏也不过是痛一场,总胜过这般裹足不前的相处。
“你觉得呢?”他冷哼,多想不在意,可惜已经收不住。
“我觉得你特别在意。”他已经不止问过她一次,彷佛她和步步高的那场婚姻,像是长在他们之间的刺般。如果他对她从未有过好感,会有这份在意吗,“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有,很多。但在听完她的那番言论后,原谅他很难再有底气去坦白。
他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僵持,姚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多盼望他可以稍稍坦诚一些。未必是要轰轰烈烈给出爱的宣言,哪怕只是一句浅白的示好,远还未达到爱至深的程度,都好。
可他没有,不管她的瞳孔间藏有多少期待,他吝啬得不愿赏赐只字片语。
记不清就这样耗了多久,姚荡认输了,总之她爱了,不管如今是深是浅,她都需要一个答案。终于,她动了动唇,不理会城楼下那些被她的纸钱招来的观众,暂且容自己放纵一次,“你喜欢我?”
“呵……”苏步钦嘴角微动,溢出薄凉哼笑,藏掩不住的复杂心绪在蠢蠢欲动。
“你喜欢我!”姚荡皱眉,变得咄咄逼人。这种皮笑ròu不笑的反应算什么?是或不是,那么简单的回答,都给不了?
“啐……”她在陈述事实,带给他的是讽刺。
彷佛总有没说完的话还未脱口——你喜欢我,所以不够坚定遗忘初衷,对我好,好到彼此都无法全身而退。本是一场可以置身于观众席的局,却硬生生地把自己卷了进去。下手多狠,就是对自己有多残忍。
他没有资格去在意她带着顺水人情拉开序幕,可如何不去在意他们该如何旁若无人地谢幕。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喜欢我!一天到晚偷偷瞄我,只要我跟你一说话就脸红,还把每个月领的俸禄都交给我让我买零嘴吃,这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字字句句把他剖析得有够透彻,甚至逼得他无所遁形,只差他一个点头结束这场暧昧。是,他就是在忘乎所以地对她好,野心大到希望有天可以取代姚寅烙在她心底的印。他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外有多少情敌前仆后继,结果只被她冷眼看过视作理所当然。爱情无需计较得失,肝脑涂地也无非是咎由自取。
偏偏她要在让他知道那些前仆者的名单里有苏步高后,再来逼问他答案,该如何回答,才能换来所有人的满意?她就从未想过,他也会同她一样,在挣扎活下去的过程中,愈发割舍不断唯一的亲情吗?
“是讨厌。”思绪尚未整理好,他的嘴已经快了一步。
“嗳?”
“听清楚,我打心底里讨厌你……和你全家。”他坚定了口吻,却没能坚定自己的心。
如果真能始终如一地去恨,倒也免去了纠缠,偏偏他有血有ròu有凡心,当她还在小心翼翼求一个答案来换取义无反顾时,他已经乱成一团拿不出半分理智去较量。口是心非的拙劣伎俩,没能让他找回从前的绝情果断。
她那双溢出绝望的灼热目光,彷佛是在凌迟着他,让他在丢出伤人话语后,做不到转身即走。与她擦身之际,飘出了句英雄气短的妥协,“用嘴说不出的那些话,我会用行动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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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两个人演绎出的热闹比不上城楼下一群人凑出的唏嘘。
当事人的挣扎与纠结入不了观众的眼,历来就鲜少有观众会带着心看戏,唯有那一句句隔着距离听不真切却能隐约猜到大概的对白,依稀能让底下的围观群众看明白这出戏码。
主角儿已有散场之姿,下头自然就散得更快。却总有那么一些人,看戏时沉默不语,不惊不喜,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散场时,留到最后,隔着距离也能读懂其中滋味。
这样的人多不多?姚寅不清楚,至少他是其中之一。
“四爷,要不要我去叫十三小姐下来?”见四爷始终不语,也没要走的意思,驾车的随从多事地探出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