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扶我:“你叫我一声二哥,那么,我就不会骗你。”
“骗人的……”我的声音转为哽咽。
“去年有异族妄图谋刺公主,正巧小荇在场,出手相救,不料却身中剧毒,而唯一的解药又被人误毁,他自知不久于人世,怕耽误你,所以,以要娶公主之名退了与你的亲事。而公主感念小荇大恩,默许他用这个借口向你退婚——这个事情,你爹是知情的。”
“骗人的……”我无力的否认。但心里却隐隐然察觉到,也许,真是的。因为,一向最不肯吃亏的爹爹,怎么可能任凭别人退婚,抛弃他最最宝贝的女儿。可是,当日小白的书笺送来,爹爹看后,只是落寞地叹息。
“他退婚之后,日日关在房中画画,毒性发作频繁,导致他最后连画笔都握不住。”
“骗人的……”
“他上个月廿三死了。你在灵堂看见的牌位,也不是假的。”
“骗人的……”我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自行挣扎着踉跄站起来,往外走。
苏远唤我:“你去哪?”
“我去找公主。我要见凤仪公主!”没错,只要找到凤仪公主,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我就知道这一切一切匪夷所思荒诞离奇又像刀一样折磨我割伤我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像个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丝曙光,便执拗着继续向前,不肯放弃。
我回到家,哭着求爹爹,等他终于无奈的答应帮我买通关卡,让那位据说是幽居深宫的凤仪公主召见我后,我失望了。
因为,坐在盘凤椅上仪态高华的女子,不是我所见过的那位凤仪公主。
“凤仪公主只有这一个?”我问陪我同去的丞相。
丞相一脸惶恐的答我:“什么?还有第二个?”
于是我终至无言。
失魂落魄的出了宫,行尸走ròu的回家。最后一丝曙光也消失了,我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身置何处,又该去向何方。
然后我就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想起这次出山庄,我本来是打算去苏家找小白的,结果半路上就遇到了他;我想起他坐在车辕上帮我赶车,山贼出现后,愣是没有半个人把矛头指向他;我想起他在山寨里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我更想起那一天客栈的镜子里,没有他的影子……
一丝丝、一缕缕,抽丝剥茧,却又重新缠绕,直将我,压的无法呼吸。
我好绝望。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害怕成这个样子过。身体像被火一样烧烤着,又像是漂浮在水里,难受得要命。正无比抑郁之时,门卫对我说,有客人来访。我摇头,此时此刻的我,谁也不想见。
门卫递上一物,对我道:“那客人说了,小姐看到此物,就会见他。”
他手上,赫然躺着一片叶子。
柳叶。
十八
我的心重重的跳了几下——对啊,我怎么忘记了这个人!
虽然凤仪公主那条线已经断了,但还有柳画年啊!只是不知道,这个来找我的,是哪个柳画年。
我一边忐忑一边急切的赶往客厅,远远看见一人背负双手正在观摩墙上的壁画。光一个背影,便十足销魂。奇怪的是,我竟然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
——直到他回过身来。
我啊了一声,愣愣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
他眨一眨眼,“不认得了?”
我轻声问道:“凤仪……公主?”
他啊哈一声,摸着鼻子笑了起来:“虽然你这样称呼我也没有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柳画年这个名字。”
“你……究竟是谁?”我不敢断定,这个人是谁。五官是柳画年的五官,但声音,却介于他和公主之间,有点熟悉,又有点不熟悉。
他轻轻一叹,从脸上轻轻取下一张人皮面具,我又啊了一声,正要喊出公主二字,却见他将假凤仪公主的脸摘掉了,如此又变回了柳画年。
变来变去,宛若戏法。
“你是谁?”
“我可以是你见到的所有人。”他柔声回答。
我摇头:“我不明白。”
他朝我走了一步,正色道:“向大小姐,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我一怔。相信吗?其实,本来是不相信的。但是,最近的经历却让我开始迷惑,如果不是鬼怪之说,就实在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见我迟疑,柳画年又道:“那么,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