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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栩偏过头,却躲避不及,肩上一记辣辣的疼,余庆赶紧把他拉开。
只听羯人头领大吼一声,旁边的羯人士兵拿刀上前,逼他们往前走。
“放开我!”一声喊叫传来,温栩抬头,馥之被那羯人扛到了肩上,奋力挣扎着。
周围羯人一阵笑谑,有人吹起口哨。
众人大惊,余庆正要上前,手臂却被温栩抓住。他回头,温栩盯着那边,脸绷得紧紧的,却透着沉静,声音低低地从薄唇边出来:“勿妄动。”
余庆只觉脊背窜上一股凉意,再看向馥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馥之被那羯人带入远处的巷道之中。
月亮渐渐从云中露出脸来,缺成弯刀一般,与氐卢城的灯火辉映。
城外的胡杨林中静悄悄的,一只枭站在树杈上,“咕咕”地鸣叫。忽然,不远的树丛传来一阵窸窣的摩擦声,枭停下,睁着圆圆的眼睛注视这那边。声音越来越近,突然,一声凄鸣,枭猛地扑开双翅飞离了树杈。
地上的落叶被脚踏下,发出沙沙脆裂的声响。几百人穿行过树木之间,朝氐卢城迅速走去,月光照在军士的皮甲上,泛着黯哑的光泽。
忽然,前面的传来几声夜莺的鸣叫,众人立即驻步,藏匿在树后。
顾昀在一丛矮树后隐蔽着身体,透过不算繁茂的树木望去,火燎光中,氐卢的城门已经远远可见。
曹让弓身走到顾昀身旁,仔细望向城门。片刻,他取下口中的衔枚,有些疑惑,轻声道:“如何这般平静?”
顾昀的脸隐没在黑暗之中,只有如镌刻般的轮廓隐隐可辨。
“子时传信,如今方至亥时。”他简短地说。
曹让颔首,心中仍有些思虑,看看顾昀一动不动的侧脸,却没有出声。
顾昀静静地望着城门上的火光,镇定如常。
“咚”地一声,馥之身上撞得发疼,似乎被扔在了铺着薄褥的木板上。
她忙伸手探入袖中,摸到药包还在。刚稍稍松口气,突然,一只粗糙的手猛然捏住她的下颚,迫她抬起头来。
火光昏暗,羯人头领的脸出现在眼前,看着她,目光在她的面颊和身上游走,唇边笑容猥亵。
馥之又羞又怒,挣扎地撇开头,羯人却愈加用力。
“中原女人……哼!”
羯人得意地狞笑,猛然把她压在身下。
“铁的。竖羯!”一人踢了踢面前的槛杆,低声骂道。
声音回荡在四壁,冷冰冰的。
温栩四周看了看,借着月光,只能大约辨清这是一处山洞改作的牢狱。地方并不宽敞,众人挤在一起,显得愈加逼仄,地上散发着骚臭的气味。
“羯人无财可劫,想来是要将我等绑去卖做奴隶。”他叹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无人附和。
“何时动手?”少顷,余庆问。
温栩沉吟,道:“再等一刻。”
“一刻?”余庆脸色一变,再按捺不住:“姚扁鹊怎么办?
温栩看他一眼,靠着槛边坐下,闭目缓声道:“你现下出去可救得了她?”
余庆瞪着他,没有答话。
“勿忘了尔等来此做甚。”温栩睁开眼,冷冷地说。
众人皆不再言语,远处传来隐隐的羯鼓声,笃笃地响,似乎能擂到人的心上。
过了会,突然,洞口传来“哐当”一声门响。
温栩一讶,同众人略略交换眼色,从地上站起来。
只见牢门打开,两人进来,却是方才押他们来石牢的两名羯兵。他们手中拿着火把,走过来,隔着槛杆看着众人。
温栩见他们的眼睛往众人身上打量,先是觉得诧异,后来,发现他们盯着自己身上看,嘴里嘀嘀咕咕,心里突然明白过来。
心中主意一转,他脸上扯出笑意,上前向他们奉承地作揖:“二位将官,小人与仆从们都饿了,不知可有充饥之物?”说着,他做了一个吃的动作。
两人停下话语,看着他。
见他们似乎明白,温栩笑意更深,伸手解下身上的大氅,道:“此氅乃身毒所产,质料贵重,小人愿以此氅交换。”说着,隔着槛杆递过一角。
两名羯兵将它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似品评地交头接耳。
温栩笑意盈盈,瞥了余庆一眼。
余庆会意,手不着痕迹地探向裤腿处。
一名羯兵想把大氅从槛杆间拉出来。温栩忙阻止,拍拍槛杆见的距离,为难地赔笑道:“将官,这大氅贵重,这槛杆……”两人对视,片刻,一人拿出钥匙,将槛门上的铁链打开。
温栩双手捧着大氅,定定地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