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念头,日夜翻覆,搅得她心神不宁。她想要去玄凰教找他,可偏又不知玄凰教在何处。这邪/教行踪诡秘,本也少有人知。多方打探,也不过知道是在南疆。南疆幅员辽阔、地势复杂,贸然去寻,又能有何结果?她的心情日益焦躁,几乎就要任凭自己的冲动,准备行装往南疆去了。这时候,梅谷之外,来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到时,殷怡晴正伏在迎客亭的石桌上,百无聊赖地数着树叶解闷,此刻已数到第七棵树了。见有车来,她懒懒抬了抬眼皮,稍稍打量了一番。驾车的,是一个蓑衣斗笠的男子,许是因路上尘土飞扬之故,他用手巾蒙着面,只留一双眼睛在外。他将马车停在谷口,自己下了车,绕到了车厢后头。片刻之后,他同另一名男子一起从车厢里抬出了一个人来。他们将人放下,也无言语,直接驾车离开。
殷怡晴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明就里。那被抬下来的人似乎无法行动,大约是个病人。要说来梅谷求医的人也多,但把病人随便放在谷口的倒是头一遭。殷怡晴心觉奇怪,起身上前查看。
不知为何,便在她一步一步靠近之时,她的心上生出莫名忐忑。那人的身形如此熟悉,勾起丝丝不祥。不等近前,那不祥之感便如星火,转眼燎原。
她突然害怕起来,连呼吸都一并滞缓。等到距离足够她看清那人面容之时,她所有的理智一瞬崩解。全身血气都冲向脑海,颠乱了思绪。
她想过许许多多与他再见的情景,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一种:他全身上下皆被烈火灼伤,虽有包扎,却全然潦糙。伤处的皮ròu早已与布条粘连,新旧血迹层层叠叠,染出凄艳,看来触目惊心。
“叶蘅……”她的声音发着抖,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阖着双目,虽尚有呼吸脉搏,却哪里还能给出回应。
殷怡晴咬了咬牙,抬眸看向那辆飞驰离去的马车,不加思索地追了上去。她轻功不弱,不过几个腾跃便上了车顶,她并不出声警告,直接伸手抓过那赶车的男子,将他拽了下去。另一名男子眼见马车失控,正要应对,却不防殷怡晴出掌,将他也一并击落。殷怡晴随即下了马车,冷冷道:“是谁伤了他?”
那两名男子皆都惊骇,也不敢随意作答。殷怡晴的耐心早已被怒火烧尽,道:“不说我也知道,是玄凰教对不对?我就先杀了你们,再找那邪/教算账!”
言罢,她纵身攻上,直出杀招。两名男子见状,慌忙取了兵器招架。正当三人打得不可开交之际,有人飞身入了战局,将混战的三人分了开来。
“又在胡闹什么?!”闵袖锋的声音,依旧肃然严厉。
殷怡晴早已无法思考,只是红着双眼吼道:“竟敢伤他如此!我必百倍讨回来!”
闵袖锋不解,转而望向了那两名男子。赶车的男子见此情势,这才出声道:“姑娘误会了。他是自愿受净火地狱之刑才会如此,并非我等所伤。”
“自愿受刑?”殷怡晴冷笑,“想骗我也编个好点的故事!”
男子叹了一声,无奈道:“他一心要离开本教,便遵照教规在净火地狱中捱了七日……”
这一句话,让殷怡晴怔住了。满腔怒火陡然熄灭,一股冰凉贯穿全身,让她如被冻住了一般。
男子见她变了脸色,略抱了抱拳,道:“我等奉丹威长老之命将他送来梅谷,姑娘若真的担心,还请尽快医治。告辞。”
言罢,他便与同伴一起离开,不在话下。
闵袖锋目送他二人离去,又看了看身旁怔忡失神的殷怡晴,蹙眉道:“呆着做什么?还不把人带回去!”
殷怡晴这才回过神来,也无话,只是点了点头。
待将叶蘅带回谷中,殷怡晴尚还木然。闵袖锋见她这般,也不多说,自行寻人料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安排了客房,请来了医术最好的同门,备下了上好的伤药丹丸。殷怡晴的医术不过平平,自知帮不上忙,也不敢入内添乱。她坐在客房之外,静静等着。许久,那主治的弟子走了出来,向闵袖锋诉说伤情。
这名弟子是梅谷散人的第四位徒儿,名唤肖让,虽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医术却已出群。他微微皱着眉头,低声道:“……灼伤太重,亏得是练武之人,身体强健,才勉强保住了命。从南疆赶来少说也要一二个月,这一路疏于医治,倒还添了些病。另外就是他的眼睛,大约是被火焰熏灼,只怕不好。我自当尽力,必要之时,还得请师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