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明空突然跳下榻,上前一把捧起她的脸。
“要看透。这都是浮云而已,世间本就无所谓情爱,皆是浮云而已。你我本该凌驾而上,傲视苍生。”她眼神灼热,苦口婆心。
张晋看了她一会,哈哈大笑。
“我也不过是苍生而已,何来凌驾。法雅,你想当神想疯了!”
明空眼神冷却,一把将她推到在地。
“我一直一直的劝你,希望你能放下,你放下了,就能真正的自由。张晋啊张晋,你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
“我该放下什么?自尊?自爱?自傲?我还有吗?我连生命都可以放下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张晋将头埋在双手里,大吼。
“执着!”明空冷冷道。
张晋沉默。
小院子外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还有人再拍门。
三人都各自抬头,看向门口。
“恐怕是要全城搜查了。”明空冷冷一笑,“为了个女人,他也真够折腾的。”
记得以前和李世民争吵的时候,她总是肆无忌惮的冷嘲热讽,轻描淡写的说着,就把她扔大牢里去好了。
这下,她真的在大牢里了。
初到此地,她还是有些错愕的。
不是她印象中的那样。
没想象中那么破,那么脏,这地方总的来说还是干净整洁的。
她想大概大牢也和酒店一样,是分等级的。她好歹是个县主,皇族宗室的命妇,大概能分到的牢房还是稍微上点档次的。
但再上档次的牢房它总还是牢房。
冰冷的地板,简陋的设置,最明显的标志物,还是那粗粗的木栅栏,锁链。
就和关牲口似的,而且是要被处置的劣质牲口。
在皇权之下,大家都是牲口而已。皇帝不高兴了,不喜欢了,就可以很容易的处置。
关到大牢里其实还算是种比较明朗化的处置,不然随便弄死也是很容易的。她安静的等待,面无表情,心情也很平静。
反正不过两个结局,要么生,要么死。
当然还有种叫生不如死的。但她觉得这种她已经承受了十年了,没啥新鲜稀奇的了。
按照律法,她这大概算私出宫闱,给条白绫,给杯毒酒,或者仗毙?当然也可以意思意思打两下,就放了。
端看天子的心情了。
又不是谋逆败坏朝纲,轮不到朝臣来管。
他大概会觉得她是再逼他,逼着他杀她。
可能吧,她自己已经辨不清了。
只是心头这么个念想,要放下谈何容易。倘若连这么个念想也放下了,那她就真和法雅没区别了。
执着,法雅说的对,她就是执着。
因为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执着了,所以只能为执着而执着了。
茫茫不知尽头的执着,直到不能再执着为止。
等牢差带着内侍走到她而前时,她内心有过一阵惶恐。
惶恐什么不清楚,就像一样东西等待很久了,突然来了,心情总难免异样。但很快她就平静了。
那内侍手里除了个拂尘,其他什么也没有。
牢差开了门,她一言不发的跟这内侍走,身后两个禁军卫士。
挺看得起她的,两个大男人防她一个。
想想也挺奇怪的,从大牢到两仪殿,很长很长的路途。李世民大概是刻意的,让她用两只脚一步一步走过这一段。
从破败腐朽的大牢,到金碧辉煌的宫殿,让她感受一下悬殊。
震慑吗?还是示威?或者是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
对她没用。
破败腐朽也罢,金碧辉煌也罢,这都是皇权的这面,那面。身在其中,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在哪面。
她今天选择金碧辉煌,明日就可能破败腐朽。
她刚才破败腐朽,现在不正在一步一步迈向金碧辉煌。
待会儿会如何?谁又能知道?
两仪殿和大牢是一样的,不过都是关人的地方。
内侍将她带到两仪殿门口,就躬身立在门口,让她自己进去。
张晋也不推辞,来得多了,这地方反正她也熟了。
里面宫人内侍咯咯耷拉着脑袋,一副倒霉样。看到她进来,都忍不住的偷眼看,身子脑袋却纹丝不敢动弹。
若是哪个气压表来,估计这里面的气压绝对比外面低许多。
张晋淡淡一笑,为自己难得冒出来的幽默感。
他就直挺挺的站在深处,皇权宝座之上,背对着她,手里捏着一把什么东西。
离他还有几步,她停下,也不跪,只是站着。
“来了。”他淡淡开口。
“嗯。”她淡淡应。
他转身,面对她。
她这才看清,他手里是一把头发。
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割断后被随意的丢弃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