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这样,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怜悯。
唯独对他没有丝毫。
别人的痛是痛,别人的苦是苦,难道他的就不是吗?
那个男人是个失败者,被他囚禁在长安,天天喝酒,无所事事。
他何其仁慈,赐他宅院,赐他天地,让他能这么醉生梦死,浑噩度日。
就这么个没用的孬肿,她对他远比对他好。
他知道,咄苾不敢造次。他没那个胆,也没那个本事了。
只是这两人到底有过事。
想起这事,他胸口就堵得慌。
他多么仁慈,竟然还能让咄毖这人好好活着。倘若是武德年间,为秦王时的自己,早已经一到宰了他。
够了,他已经对这家伙没有耐心了。
他不想再看到他。
正生着气,内侍引了咄苾进来。
这男人佝偻着,以前高大魁梧的身形如今只剩下个扭曲的壳,摇摇晃晃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拜见陛下。”干哑的声音仿佛破了刃的刀割过干涸的骨头,听的人十分不舒服。
说完一句,重重磕了头,便咳嗽起来,肺音沉重,好像堵了许多秽物。
他眉一皱。
这人,才不过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以前多么飞扬跋扈,强悍的一人。怎么才过了两年而已,就病成这幅换样?
想当年,这可是个多么令他头疼的对手呢。
到底哀大莫过于心死,最是催人老。
他微微叹气,心里有些酸。
“起来吧。来人,给大将军拿润肺的茶汤来。”他抬了抬手。
旁边的内侍急忙上前扶起咄苾,让他坐到边上的垫子上,又奉上了热乎乎的茶汤。
“谢陛下厚爱。”咄苾头也不抬,捧这茶碗俯首又叩。
见他这样,李世民有些沉重哀痛。
缓缓点了点头,他看向咄苾。
“咄苾,最近过的如何?”
阿史那咄殛手里捧这茶碗,缓缓抬起身,但身形仍佝偻着。
“谢陛下关爱,一切都好。”他淡淡回答,捧这茶碗的手微微抖。
李世民皱眉。
这酒到底还是喝多了伤身呐,想当初这男人拉的一手好弓,多稳健有力的一双手。如今捧这茶碗都抖了,废了,废了。
“我听说你大屋住不惯,在院子里搭了帐篷。长安,住的不习惯吧。”
“谢陛下关爱 只是多年的老习惯了,一时改不了。”
“长安的地不够开阔,别说是你,我待着也不大习惯呢。想找个开阔点的地方打猎都还得跑外面去,真是不够痛快。”李世民笑着说。
“陛下雄健。”咄苾头更低。
“也许该给你个更开阔些的宅院。”李世民看着他说道。
“臣惶恐。”咄苾头越发低了。
“别惶恐了,我想让你去虢州做刺史,那地方麋鹿很多,你也可以打打猎,过几天舒心日子。”李世民微笑温和说道。
阿史那咄苾却心头发颤,不知道他这算是什么打算。
是刺探还是别有用心?
急忙把手里的茶碗放下,头重重磕地。
“臣不想离开长安,这儿的宅院够大,陛下给的赏赐够多,官职够大,臣很满足了,很满足了。”一边说一边磕头不停。
李世民顿时尴尬。
这人。。。。。。到底不是以前那人了。
他长长叹气。
也不能怪他猜忌惶恐,他处境尴尬微妙,身家性命皆捏在他的手里,到底由人不由他。
这样一个废人,他还能如何?
唉,算了算了。
“别磕了。”他沉沉说了一句。
“你若不想去,那就算了吧。”
阿史那咄芯停下磕头,却依然俯首。
“谢陛下恩典。”他苦涩回了一句。
李世民长叹,别开头挥了挥手。
内侍上前扶起咄苾。
“回去了吧,以后少喝点酒吧,去我那里拿些滋补的药来,你这几年。。。。。。催朽了。”李世民叹息说道。
“谢陛下。”阿史那咄殛颤颤悠悠行了礼,由内侍扶着离开。
106 成长 1
贞观七年二月,皇太子承乾行冠礼。
拖了两年的冠礼终于平安的举行了,李世民长舒一口气。
自己的一意孤行,致使这重要的成人礼一拖拖了两年,期间还闹的承乾差点丧命。
这天礼祸福,看来还是不得不忌着些的。
这个担负着大唐未来,自己所有期塑的长子,在这一天终了正是成年了。以后他将会慢慢交给他更多更重要的军国大事,他必须要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将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
自己这帝位,是逆取而来。
承乾乃嫡出长子,名正言顺。
有时候看着承乾,他会有种很莫名的恐惧。
嫡出,长子,名正言顺,聪慧英果,处事决绝,他好的令他无可挑剔,好的令他仿佛能看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