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可笑的很,他不知道他那双眼眸早已经出卖了自己。
不过是条可怜丧家犬,却还要在这狼堆里死撑活熬,也真为难这窝囊废了。
他一直以为这家伙撑不了多少日子,却没想到三年过去了。这淡薄瘦弱的家伙还是摇摇晃晃的一路撑了过来。
他知道父皇对这窝囊废颇有好感,说起来也是父皇从小看大的孩子。只是不成才就是不成才,就算成才又如何,不是亲生的儿子,父皇哪里肯真拿他贴心。
他不过是父皇设立的一个傀儡,摆设而已。说起来父皇最喜欢,最贴心的还是自己。
只是他真不知道,这窝囊废父皇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废。
三年了,他等的真有些心急起来。
这窝囊废看在眼里,是一天比一天厌憎。
意随心动,阮芳庭双眸一眯,流露杀机。
阮丹青站在廊下,一言不发。
“拜见太子殿下。”里面的人到底还认得阮丹青是谁,纷纷俯首叩拜。
太子,这太子他还能做几时。阮芳庭嘴角动了动,不屑冷冷一哼,但最终也还是装模作样的跟着俯首叩拜。
阮丹青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他知道阮芳庭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眼神里的杀机,已然到了不屑掩藏的地步。这人憎恶他,憎恶他挡在他前往太子之位的路上。
可他这太子,是他父亲册封的。要废也只能是今上来废,所以怨不得他赖在位子上不走。这太子之位,他是被人赶鸭子上架而已。待到今上一纸手敕下来,他绝不会再多待一刻。
到时候自然是他阮芳庭称心如意之时。
而于他,恐怕就是大限来临之时。
冷冷轻叹,他转回头,昂首朝前走。
“殿下留步。”阮芳庭在里面叫了一声。
他停下脚步,头都懒的回。
“去,把我的披风拿来。”阮芳庭追到廊下,停在他身后。
“是。”廊下伺候着的内侍急忙跑到议事殿里取了他的披风来,双手奉上。
他一把扯过,用手抖开,罩在阮丹青肩头。
“这几天风大,殿下怎么只穿这么点衣服就出来吹风。万一受了凉,伤了身子,阮丹青在陛下面前可担待不起。”他悠悠说道,语气很是体贴诚恳。
他贴到阮丹青背后,头低垂,凑在他额边,手抚摸着他的肩。
这三年到也真为难这窝囊废了,一年瘦过一年,如今都快只剩下一把骨头了。看来是撑不了多久的了,他心头一阵恶意,但手却越发温柔起来、
一阵恶心从心里泛起,阮丹青伸手推开他。
阮芳庭后退一步,似被他大力推开,扶住廊下的柱子才稳住身形。
装模作样!卑鄙无耻!
阮丹青瞪他,手恨恨一挥,披风从肩头滑落,掉在地上。
“殿下!”喜顺轻唤阮丹青一声,神色担忧。
太子殿下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脾气他是再熟悉不过的。当年先皇和太妃对这个宝贝孩子万分骄纵,受不得半点委屈。可如今早已经不是往日,坐天下的由哥哥换成了弟弟,这朝堂里先皇的势力早已经被今上砍的七零八落,不成气候。
如今太子不过是个挂名而已,东宫的实权是掌握在晋王手里。
晋王是一贯看不起太子,不待见太子。自打三年前来到东宫,就处处欺凌太子,羞辱太子。太子从小就没受过委屈,对人心险恶也浑然不知,三年来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气。
东宫里都是今上和晋王的爪牙,太子殿下的日子其实过的很不好。
不幸中的万幸,许是念在小时候的情分,今上对太子还算上心,礼遇。这日子才算将就着撑过了三年。
三年了,晋王看太子的眼神,是越来越凶险。
三年了,晋王等了三年,忍耐了三年。
恐怕是要忍不下去了。
这份时局之下,太子实在不该再和晋王顶着干。晋王的手段是朝野皆知的狠辣,万一他起了兴,对太子不利。到时候,只怕今上亦会顺水推舟,将错就错。
然而太子到底不过及冠之年,手段心机哪里是那父子的对手。性情又一贯鲁莽直率,实在是处处凶险,另人担忧。
他这做下人的,受太妃十几年的恩遇,事到如今也只能在这种要紧关头尽力劝阻殿下,隐忍受气,以求太平。
听到喜顺这一声轻唤,犹如当头棒喝,将阮丹青从激愤中敲醒。
可这披风已然被他甩落在地,要他低头去捡,是万万不能的了。
骨气比性命重要,当年夫子是这么教过他的。身为皇家子弟,岂能屈就强势,丢了自己身份。
他别开头,咬咬牙,消瘦淡薄的身体挺的更直。
阮芳庭不以为然的轻轻一哼,弯腰低头,从他脚边拾起披风。轻轻抖开,重新披到阮丹青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