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弄,只怕里面早已经知道他到门口了。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死就死这次了,在这处理朝政的正经宫殿里,皇叔总不至于吃了他。
抿抿嘴,他伸手一撩衣摆,头皮一硬,抬脚跨进门槛。
16 樱桃好吃
一到里面,光线暗了暗。
明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但还是没来由的心慌了慌。
不敢抬头看,只管低着头,一步步上前,扶手叩拜。
“拜见陛下!”
上首端坐的男人手里的笔并没有停,将最后一句写完了,才停手。将案上奏折捏起,往未干的墨迹上吹了吹,在将自己的批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了,这才含了浅笑,将折子合上,眼皮微微撩起,看向下首。
乌发金冠紫衣,细细密密针针线线细密绣上的五爪金龙,爬在这消瘦单薄的身体上,没几分气势,到显得纤巧起来。
嘴角的笑深了深。
“起来吧!”手指撩了撩。
“谢陛下!”阮丹青这才起身,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即刻低头,垂手站到边上。
“来,过来。”男人语气和蔼,朝他手招了招。
“是,陛下。”他小步上前,站到上座阶下。
那手又招了招。
抿了抿嘴,跨上台阶,直接来到座前。
男人眼梢瞥了瞥,身后的德顺立刻亲自捧了垫子来铺下。
“谢陛下。”阮丹青轻语,头低着,小心翼翼跪坐下。
“殿试完毕了?”相比于他这头谨小慎微的局促,那头男人却悠闲的斜斜靠在圈椅里,话家常似的问道。
“完毕了。”点头,低低回答。
“没出什么事吧?”男人手指一抬,身边的老奴婢德顺立刻捧上茶。慢悠悠喝了一口,端在手里,手指轻轻扣了扣。
听着那几下清脆的嘚嘚声,想起金殿上自己那狼狈喝茶样,阮丹青不语,脸红了红,想撅嘴又觉得不妥,两片薄唇抿来抿去。
皇叔这么问,只怕是一早就知道他出丑的事了。
明知道了还问,真不给他面子。
愉悦轻笑,男人放下手里茶碗。
“孩子气!阿浓你呀,就是脱不了这孩子气。”似责备又似宠溺,慢悠悠的语调,懒洋洋的。
一根手指伸过来,轻敲了敲他头顶上的金冠。
“陛下教训的是。”他头越发低了,语气沮丧。
明知道他孩子气还让他当大任,这不为难他。
“试卷呈上来吧。”男人手指动了动,圈椅里懒洋洋斜靠着的身体微微起了起,坐直。
“是。”阮丹青应了一声,将脸上委屈沮丧的神色敛了敛,起身下了座。
身后跟着的内侍急忙躬身双手托着试卷递给他。
双手捧着,他重跨上座,跪地将那一捆试卷呈了上去。
“启禀陛下,金殿一百二十一位考生的试卷,都在这儿了。臣和诸位大人都验过了。”
“嗯。”男人点了点头。
身后德顺急忙上前,接过那一捆卷子。
“拿去让他们审阅吧,挑了合适的在呈给我。”淡淡嘱咐几句,手指撩了撩。
“是,陛下。”德顺捧这卷子,躬身应了一声,转身往殿后退了出去。
“起来起来,坐。”身体微微前倾,伸手握住那细细的胳膊,扶了一把。
被碰到,他微微一颤,心有些惶恐。
坐在垫子上,头垂着,都快点到胸。
“这次殿试也算无惊无险,顺利过了。说起来,我的阿浓也能帮着办大事了呢。”男人笑语道。
今上这算是夸他吗?
不敢确信,抬头看了看。
眉目含笑,目光和蔼,不像是拿他取笑。
这么说,是真的夸他咯?
“臣。。。。。。惶恐。”喏喏开口,手指扭了扭挂在颔下的朱红绶带,局促不安又丝丝期待。
男人咧嘴哈哈一笑,手指点了点他。
“惶恐什么,我这是真夸你呢!好孩子,越来越懂事了。”朗声笑语,中气十足。
真夸他呢!
听了这话,阮丹青没来由的心里甜了甜,两片薄唇不安的抿来抿去,最后抿了笑,甜丝丝的一直漾到嘴角。
眼皮撩了又撩,看了三四次,头一次比一次抬起,探寻的目光好似扑花的蝴蝶,飞飞停停,闪闪烁烁。
男人不动,只是看着他和蔼的笑,目光沉稳而深邃。
十指在膝上扭来扭去,他歪着头,笑眯眯的。
到底孩子气,夸他一夸就这么高兴。男人心里暗想,心里一动没留神那手就伸出去了,轻轻捏了捏那鼓鼓的粉粉的巴掌。
阮丹青愣了愣,但刚被夸了,心情很好。也就没在意,照旧没心没肺的抿着嘴笑,圆溜溜的大眼都快弯成两轮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