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礼的人,金殿之上敢这样直视太子。
他微怒,撅起嘴,端起架子。
正要发火,转眼想到。
这火万一发了,丢脸的还是自己呀。
顿时泄气郁闷,垮了肩,头微微垂了垂。
这下他这失败太子的德性要传遍京师,传遍全国了。
喝茶都能被烫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礼仪。他真是没用。
“嗯哼!”身旁微微咳嗽之声。
弹簧一样猛的弹直了身体,阮丹青瞥眼左右看看,下首四个陪监大臣摇头晃脑,正襟危坐,似乎丝毫未觉任何异常,一副泥菩萨模样。
他脸刷一下红透。
这四个老家伙一定都看到了,所以才出声提醒他主意仪态。
可恶,陛下为什么要为难他做这种事情嘛!他好好的待在东宫,一不谋反,二不夺权,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为什么这家人一个个都要来找他麻烦。
他没用,当不了这个太子。可非要他当。他当不好,又要怪他。
他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苦海无边,何处是岸?
撅着嘴,端着架子,阮丹青绷着脸僵在圈椅里活熬苦受。
看着这金殿上座上那个满脸孩子气,毛毛躁躁,毫无定性的太子殿下。这些老学究,朝堂老油子们一个个摇头叹气
唉,太子不中用啊,不中用!
真不知道今上到底为了什么,要处处维护这个一点也不中用的太子。
今日是殿试,能坐到这个考场里的,都是各地的顶尖才子。基本上这些人如无意外都将在考试完毕后被朝廷录用,量才使用。在这儿争的是金榜题名,争一个名震天下,拔得头筹。
听到金钟响,下首的考生或喜或忧。答完了觉得自信满满者,悠闲自得。觉得尚有遗憾者,凝神低头。不幸未答完的,扼腕暗叹。各种表情,一一不同。
上首的阮丹青只觉得一阵轻松,终于要熬出头了。
金钟三遍响过之后,不管题做完了还是没做完,都得停笔垂手,静候宫里的内侍一一把卷子收走。
收齐了所有卷子,内侍们又有条不紊的一一码置整齐,打包成捆,上呈到四位副监考案前。
四位大人一一验过以后,盖上印,在上呈到太子阮丹青案前。
请出太子印,盖在封口上,这就算是验完了。
“试毕。”执事太监高呼一声。
所有考生从座位上起身,站到一边,伏跪磕头行礼,恭送各位监考官。
由于此次主考是太子,储君也是君。四位副主考自然不敢同受,也一并起身,伏跪行礼。
看这下首黑压压一群跪地的,他暗自轻笑叹气。
也就这种时候,他这太子还算像个太子。
要庄重,所以起身,下座都需得缓缓的。
抬头挺胸,背要绷的笔直的,然后缓缓昂首阔步,一步步走下座位。
身后跟着的内侍捧着那一大捆关系着这一百来号人锦绣前程的试卷躬身跟在他身后。
一边走,他禁不住一边担忧。
这一捆试卷要他亲自送去呈给今上。
自从那晚之后,算起来他还没和今上直接见过面呢。
就连着监考大事,今上也是用手敕来交代于他。
这一段时间,所有的事情或是公文或是传讯,都没有直接面圣的机会。可事到如今,这考卷却要他亲自面呈。
可他现在不想见那人。
为什么?说不清楚。他觉得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好意思?就更说不清楚了。
难道是因为那晚今上对他的亲密?可说起亲密,皇叔和他自小就是极亲密的。为这亲密先皇还起过疑心,怒斥过皇叔,事情闹的很大,弄的皇叔和母后都很难堪。那事想起来还后怕,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跑去和先皇那样顶嘴。
亏得当年先皇真是宠爱自己。
他还是小时候有魄力,有作为。哪像现在,窝窝囊囊不说,还胆小怕事,纯粹一个逮谁谁捏的软柿子。
可那晚皇叔对他的亲密透着股怪味。
和小时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呀说不上来。
反正就是不一样,弄得他心里突突跳,脸红的不停,全身上下难受怪异。
“殿下,到了!”身后被什么人轻轻扯了一下,有人低语。
啊?到了?到哪儿了?
回神,定眼一看。
啊!已经到了正德殿。
阮丹青眨眨眼,要死了,自己一路昏头昏脑只管想自己的事,不知不觉就走到头了。
“拜见太子殿下!”见到他来,在门外伺候的宫人内侍急忙一个个伏跪行礼,高声呼喊起来。
完了完了,本来他还想在门口深呼吸几下,自我暗示暗示,整理好心情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