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到如今这地步,说这些又还有什么用。儿子提着刀逼父亲,这谋反的事实是铁铮铮的。
阮丹宏清楚明白的知道就算自己现在放下手里的刀,痛哭流涕,磕头谢罪,老老实实退出去,难道陛下还会让他继续当这个太子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算陛下开了天恩,不计前嫌,既往不咎,不废他。可难道这事就会真的消失在彼此的心头脑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发生了的事情不能抹杀,也不能从头再来一遍。
自己这个父皇他清楚的很,就算现在他可以不计较,可难保以后不发难。
做皇帝的最怕什么?
谋反!
一旦拥有了这最高的权力,就不想再失去,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抢。
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来抢,一样格杀勿论。
就算他今天不死在明德殿,明天不死在东宫,后天不死在刑部,总有一天,父皇还是会想起这件事,赐死他的。
所以,现在听到父皇向他坦露自己绝对不会废皇后废太子的心声,无论真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从他跨出这一步,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这些话,父皇还不如不说。
不说,他心里更好受些。
深深吸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手也稳了下来。
“父皇,我没有退路了。”他淡淡一句。
阮裕哼笑一声,心头一片苦涩。
自己的亲儿子,自己一直最信赖的亲儿子。谁谋反他都不会想到他谋反,然而命运就是这么讽刺。
转头看向一旁的阮芳庭。
“你和你的父亲在这里充当什么角色?”轻蔑的质问。
阮芳庭不语,转头看向太子阮丹宏。
“殿下,速战速决,明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低低催促一句。
“他是我的父皇!”阮丹宏皱眉,低喝。
“宏,你小心被人利用。”阮裕看着阮芳庭,缓缓说道。
“燕王他真的是要支持你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只是他们的刀,事成之后,你的下场,不会比父皇更好。”
阮丹宏咬了咬唇,眼神瞥向阮芳庭。
阮芳庭神色不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你才是太子,我的父亲只是燕王,而我只是恭义郡王。”他淡淡说道。
阮丹宏转过头,双眉一拧,咬紧牙关,瞪着阮裕。
“父皇,我没有退路。你不退,我就不能进。父皇,儿臣得罪了。”
阮裕闭上眼,拳头握得紧紧的。
“你。。。。。。想好让父皇我怎么走了吗?”
阮丹宏缓缓放下手中的刀,插入鞘内。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走到窗前的案边。将瓷瓶上的软木塞拔出,又揭开了放置在金盘上的玉酒壶的盖,小心翼翼将瓷瓶里的细白粉末全倒了进去。
将空瓷瓶塞回自己怀里,拿起酒壶轻轻摇晃了几下。
深吸口气,取了只小小的玉酒杯,倒了满满一杯酒。
酒气芬芳,酒色如珀,盛在雕工精美的玉杯里,红艳艳,满盈盈,十分诱人。
谁又曾想到,这不过是一杯穿肠封喉的毒酒。
双手小心翼翼捧着酒杯,阮丹宏一步步走到阮裕身边,撩起衣摆,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儿臣送父皇上路!”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他低下头,喉咙里一团哽咽。
阮裕睁开眼睛,低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孩子。。。。。。若他真能够狠诈,他到也不愁。
只怕。。。。。。
心头懊恼痛恨,自己怎么就棋差一招,被人暗算。
抬头看了看四周,窗前人影纷纷,月光反射在那些冰冷雪亮的刀戈上,刺目寒心。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谋反。
父子,兄弟,夫妻,在皇权面前,都只是卑微的存在。
“儿臣,送父皇!”阮丹宏再一次说道。
阮裕哼笑一声,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等不及?
是等不及做皇帝?还是等不及。。。。。。步他父皇的后尘?
伸出手,接过那酒杯。
回头看了那拢的严实的床榻,心头最后一丝温暖和担忧。
那傻猪。。。。。。自己只怕是再不能保护她了。
内心很是矛盾。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宏能够得偿所愿,当上皇帝。可是如果宏当了皇帝,必然不会放过这傻猪。只怕,宏未必能如愿。自己那个好弟弟可不是个吃素的料。为人做嫁衣,他没那么傻吧。但若是他上台,想必不会为难傻猪。傻猪和丹青,到可以安稳度日。
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女人,他觉得两难。
真真可笑,自己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在替别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