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芳庭往旁边退了退,一抹明黄身影坦露在幽暗的灯光下。
“宏!”阮裕惊骇,大喝一声。
幽暗处,太子阮丹宏一脸阴郁之色,目光游曳,
不敢直视他。
“父皇!”他低低叫了一声。
“闭嘴!你还有脸叫我父皇!宏,你这是干什么?你要谋反吗?别忘了你是太子!”阮裕伸手一指,大声喝斥。
阮丹宏低着头,一声不吭。
“畜生!给我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阮裕大步走来,高声喝斥。
呛一声响,阮芳庭手里的刀顿时出鞘,直直抵在他面前。
“怎么?你要弑君?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芳庭,我可是你的伯父!”阮裕轻蔑地用眼梢瞥过,冷冷一哼,毫不在意地继续朝他们走来。
阮芳庭手里的刀没有抖,但也没有动。
“太子,有人拿刀指着你的父皇,你难道无动于衷吗?”阮裕丝毫不理会他,继续朝阮丹宏训斥。
太子阮丹宏握着刀的手紧了紧,猛抬起头,目光怨恨而羞愤。
雪亮的刀身在幽暗灯火下一闪,伴随着一声金戈裂帛之声,挺向走来的阮裕,险险就要刺到他胸口。
“父皇你不要逼我!”阮丹宏开口大吼一声。
阮裕停住脚步,皱眉瞪着胸口那柄雪亮的刀尖。
“我逼你?”他反问道。
“你是太子,是储君。等我千秋万代之后,你就是名正言顺当之无愧的新君!我逼你!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
“闭嘴!”阮丹宏咬牙大吼一声。
阮裕瞪着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孩子用如此怨恨的目光看向他。
他是他的父亲,是他的君王。
一直以来,对这个孩子,他觉得自己无论是为人父还是为人君都做得无懈可击,问心无愧。这孩子……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这个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天资不算拔尖,却勤奋努力。待人接物也颇有风范,性格宽厚,进退有度。虽不算出类拔萃,但也有中上之质。
他是嫡长出身,尊贵无比,学步之年就被立为太子。
这么多年来,对自己和皇后也很孝顺。对兄弟姐妹也都很宽厚。成年后在他出巡时监国了好几次,处理庶政也都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这孩子在他心目中,一直就是个无可非议的好孩子。
所以无论星星怎么调唆,朝臣怎么上奏,他都丝毫没有动过换太子的念头。
可。。。。。。。。事到如今,这孩子怎么会这样?
“父皇!我是被逼的!是你逼我的!”阮丹宏咬牙切齿,瞪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你可知道我和母后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母后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她的儿子,担心她的儿子不知道哪天就会被废!而她的儿子也在无时无刻的担心着她,担心着他可怜的母后,会在后宫里承受什么样的迫害。不晓得什么时候,他的母后会被他的父皇抛弃,无情地抛弃!父皇,你知道这种日夜煎熬的痛苦吗?你知道这种等死的心情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宠爱你的贵妃,你只知道利用你的皇后,你只知道掌控天下,掌控一切。”
“你再也不关心母后,再也不关心我。朝堂上到处都在传,父皇你要废掉母后,废掉我。我知道,你想立那个韦妖妇,你想立那个冷宫放出来的野种!不,我不允许!我才是当之无愧的太子,我的母后才是当之无愧的皇后。不是那对妖孽,不是!”
“与其坐以待毙,等着被你废掉,不如放手一搏。我为母后,为自己,我问心无愧!”
阮丹宏吼的声嘶力竭,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吼完后一身的虚汗,重重喘气,整个人都虚了,有点脱力后的晕眩感。
但脑子里那根筋却依然紧绷着,到底是谋反的大事,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听完他这一通吼叫,阮裕怔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孩子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误会?谁说他要废掉皇后和太子?
“这。。。。。。这是谣言。我根本就没动过废皇后废太子的念头!”阮裕看着他,语气急迫而诚恳。
“宏,你难道不相信自己的父皇?父皇不会废你,也不会废你的母后。”
阮丹宏听到他的话怔了怔,握着刀的手微微一颤。
“真的?”
“真的!”阮裕点点头。
阮丹宏神色略微慌张,匆匆瞥了身边的阮芳庭一眼。
阮芳庭小小靠近他一步。
“陛下如今和殿下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淡淡一句。
两父子都震了震,看着彼此,心头各自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