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后你的命啊!”一脚踢开,他转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皇宫里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是死陛下,死太子,死皇后。皇宫里待得久了,就没什么能让你惊讶的。
韦星心安理得接受自己身份的转变,从韦贵妃成了韦太妃,冷眼看着别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她还活着,她的阿浓也活着,这就够了。
活着才能熬到最后。
她到底还是没能当上皇后,那个姓陈的女人,到死都是皇后,陪着那男人一起埋葬在一片黑暗之中。
到头来,他们到底是一家团圆,夫妻相随,生同裘,死同穴,好一个恩爱情深。
而她,注定天煞孤星,要继续在这皇宫里浮沉拼搏。
贞没有帮她争来皇后之位,但却给她的阿浓得到了太子之位。
真真可笑的事情。
皇叔坐天下,侄儿做太子。
贞还真是做得出来。
她知道,这个男人做得出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从他开始打算杀死自己兄弟那刻起,这个男人就再也不是她遥远记忆里那个贞了。或许其实自己记忆里那个贞本就是从来都不存在的,这个男人从来即是一个疯子,注定要是一个疯子。
贞喜欢她的阿浓,她看得出来。
这个孩子是贞看大的,从出生到如今,他一直在保护着阿浓。
她有时感激这种保护,有时又怨恨这种保护。
如果没有贞的保护,她的阿浓恐怕早就死了。可正是因为贞的保护,她的阿浓永远地失去了得到自己亲生父亲爱的可能。
贞在争夺阿浓,从她的手里,从裕的手里。她感觉得到。
贞把阿浓看成是属于他的。
这种属于,她很难为其定性。她不觉得贞是在把阿浓当自己的孩子,不是,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和对阿浓那种感觉,不一样。
或许阿浓还小的时候,他曾经试图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显然的,现在不是了。
这样不好,阿浓不属于任何人。
阿浓是要做陛下的人,而陛下不能属于任何人。
这份不必要的纠葛,她必须要斩断。
阮丹青呆呆地坐在床榻上,缩在角落,双手抱紧双膝,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他觉得害怕,一种从心底里冒上来的莫名的害怕。
怎么会这样?这一切是怎么了?
父皇死了,皇后死了,太子死了,新立不到两个月的太子也死了。
陛下换成了皇叔,而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太子。
不要,他不要,他不要做太子。
十一岁的孩子,已经能看懂很多事。尤其像他这样敏感的孩子,他能感觉到皇宫里那股血腥杀气,那股贴在人背后怎么也挥之不去的阴冷和恐怖。
死亡,如此多的死亡,如此直接地面对了。
他缩地更紧,身体微微发颤。
“殿下,你怎么了?天已经很晚了,快睡吧,明日还要上课呢。”喜顺跪在榻边,柔柔地劝慰。
“我害怕。你陪着我,陪着我。”他阮丹青哆哆嗦嗦道。
“是,奴婢陪着殿下。”喜顺起身,上前轻轻拉他。
阮丹青这才松弛下来,抓着他的手,不安地躺下。
掖好被子,喜顺放下纱帐。
“陪着我,别走。”阮丹青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在,我在,殿下不要担心,奴婢在。”喜顺把他的手放到被子里,然后握着他的手,坐在榻前不离开。
和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着,阮丹青心里觉得好受多了,这才缓缓闭上眼。
以前他一直想当太子,想住在东宫里。
太子是最有权势的皇子,一个人拥有这么大的东宫,非常的威风。
可是这威风的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杀机。
他不要,他不想死,他觉得害怕,他不想住在这个满是冤魂的地方。
这里曾经是宏哥哥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到处都有他的冤魂,好可怕。
他不想住在这里。
他去和皇叔哭诉,央求皇叔不要再让他住在这里,不要再当太子。结果皇叔用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狠狠地训斥了他。
他哭哭啼啼回到东宫,却还要看到那个阴阳怪气的晋王阮芳庭。
这家伙从小就和他不对盘,长大了也看他不顺眼。
皇叔怎么会变成这样,皇叔不是最疼爱他的吗?
其实自从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他开始怀疑起皇叔来。
他是不喜欢父皇,因为父皇不喜欢他。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父皇有一天会死掉。然而这一天却来得这么快,来的没有一丝准备。
他就这样永远地失去了获得父皇宠爱的机会。
父皇死了,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想他,他突然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