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书语,我陪你跑!”患难见真情,晓谕挺身而出,我感动地鼻头酸酸,但如果她能把这个“陪”换成“替”字,我就会更加感动。不等我表示,她已经又拉人下水,“那个林风,你忍心在旁边看我们两个弱女子受罪吗?一起来跑啊!”队列中一阵哄笑声,连三令五申不许笑的教官本人也忍俊不禁。被钦点的某人脸上有面肌痉挛的先兆。
“不要了。”我谢绝,“一会儿我倒了还指望你背我回去。”
“那……林风,你也别跑了,我一个人背不动她。”晓谕观察了我半晌,认真地决定。
队列的爆笑声直上云霄,引得别班的队伍频频侧目。
云晓谕!刚刚我感动的话统统收回。
我在所有人的前俯后仰中,嗖的跑出去了,估计是我有生以来起跑速度最快的一次。急于逃离现场的心情只支撑我跑完了半圈,我很快就变成了一直垂死的老狗,在跑道上残存苟喘。操场上休息的,没休息的人全都盯着我看,倘若在平时,我可能会稍微注意一下跑步的姿势,以免妨碍观瞻。可现在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跑完。甚至不在意开学第一天就嘲笑我的萧然的朋友脸上的讥讽的表情,管他怎么想,早点跑完再讲。跑动的身体带起来的风是燥热的,她吹走的只是我口腔中的水分,我从未像今天这末干渴过,以前常从书上看到“嗓子冒烟”的说法,可此刻我怀疑自己的喉咙都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真的不能再跑了,八百米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何况是在这种酷暑天。我随手拿起跑道边的一瓶矿泉水往头上倒,眼前晕晕的,我真害怕自己会中暑倒下去。我的脚是软的,没有力气支撑我沉重的身体。班上的同学在跑道的另一边,没有人过来扶我,教官还在吹着口哨催促我快跑。娘的!他妈的真这么白痴吗?!
“把这个喝下去。”
我甚至连谢谢也没说,接过来狠狠灌了一气。看了瓶子才知道是冰绿茶,我喝的不过是那点凉气。
“别在这呆着,我扶你去那边林荫道休息。”萧然皱眉,伸手拉我。
“你就让我再呆会儿,我现在真的没力气动。”我把空瓶子贴在脸上,冰冰的,这家伙!是刚从小店买来的吗?他们班好象还没休息吧。真是个目无尊长,肆无忌顾的家伙。
我的身体被猛的拉起,惊讶得我把瓶子都丢到了地上。
“喂!——”
“我不姓魏,不想中暑,就跟我走。别指望我会背你。”他老大不爽,臭着张脸拽着我走。
最后我俩来到水池前,沁凉的自来水冲在脸上,嗡嗡作响的头开始渐渐安静。突然,胃里翻江倒海,我撑着水台,大口大口地干呕,早上起迟了,没来及吃东西,可能连胆汁都吐出来。萧然递给我块手帕,我漱了漱口,接过来,擦干脸。
“谢谢你。”我虚弱地靠着水台,勉强对他笑。
“不能跑还逞强!”被感谢的人似乎一点也不买我的帐。
“你以为我想,你不知道我们那个教官有多可恶,他威胁说我要是不跑,就罚我们全班跑。”我摇头,“我总不能连累别人吧。”
“你就是死犟!”他白了我一眼,一脸“你活该”。
我平静地笑笑,清风拂过我微湿的额头,清凉舒爽。
回去的时候,撞上教官被他的上司猛训,晓谕冲我挤眉弄眼,眼睛瞄瞄教官,一脸幸灾乐祸。我也得意地眨眨眼,在最大的BOSS 将目光转向我的时候,我眼里的得色迅速藏到了睫毛下,萧然用口型鄙视我“骗子”。
午休时,班里的广播突然响起来。校长宣布,因为训练进度过于迟缓,校方研究决定利用下午的时间加强训练。会操表演那天,县里的主要领导要莅临观赏,无怪乎校方的态度会如此逆转。整幢教学楼哀鸿遍野,教室里的电风扇虽然越扇越热,但总胜过外面的骄阳如火。我看了一眼折射在玻璃窗上的白花花的阳光,顿时很想装病。晓谕拼命地往裸露的皮肤上抹丁家宜,一不小心挤多了,手上一大摊没地方涂。望着她脸上不坏好意的笑容,我本能地向后退去,堪堪避过她的魔掌。结果她手上的防晒霜涂到了后面人的胳膊上了。
“可怜的林风。”我同情地喟叹,为什么晓谕作恶,受害者永远是他。
“是可怜的萧然。”我的头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这个拿着,要是下午觉得不舒服别忘了抹。——不过,看你这样,似乎用不着。”
我笑嘻嘻地瞅着他胳膊上的防晒霜,好似张飞脸上的奶油,捅出篓子的晓谕手忙脚乱地要帮他擦,被他婉拒。我庆幸他的英明决定,上次某人善心大发,要帮被她扔了一地书的林风收拾桌子,结果陪伴林风数十载的小镜子就光荣地寿终正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