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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之未落(171)

“这样想就好,考研,考验的就是心态。”他笑笑。

电梯到了八楼。高干,住的地方就高处不胜寒。

我去给护士姐姐们送报纸。按规定,护士们在大病区工作五年以后才有资格申请进入高干病房,这一声姐姐,叫的是实打实。护士长心情不错,桌上的糖炒栗子也塞给了我。我道了一声谢谢,拿着栗子就走人了。姐姐们都忙,没人有工夫陪我磨牙。

我捧着一纸袋糖炒栗子笑眯眯地往回走。不劳而获的感觉真好。现在物价上涨的厉害着呢,最普通的栗子也要十三块钱一斤。

十一月的阳光暖暖地洒在我身上,大理石地面明亮如鉴,印出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轻快的身影。我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心里头琢磨,要咱的身材真这么瘦高瘦高的就好了。深秋的阳光太灿烂,我似乎产生了幻觉。有人在阳光里对我微笑。

我揉揉眼睛,果然,眼前只有空气。

我叹了一口气,对着自己的影子微笑。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在身边照顾你。无论怎样,你觉得幸福快乐就好。

“任书语。”

完了,我不会是得抑郁症了吧。又是幻视,又是幻听。

我用力摇摇头,准备离

开。

“任书语。”

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轻柔的,醇厚的,每一个音节间都弥漫着我熟悉的味道。

吸气,呼气,揉揉眼睛,我鼓起勇气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任书语。”记忆最深处的面孔浮现到了视网膜上。他躺在病床上,罩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浅浅地微笑。

纸袋掉了,栗子撒了一地。我踏上去,跌跌撞撞又径直地走向他。我看不见医生,我看不见护士,我看不见他旁边的任何人。我的瞳孔里只有一个他,我的眼睛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光源刺激。我走过去,好象踩着棉花在睡梦中漂浮一般的走过去。

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与他重逢的场景,我曾经构思过无数句再见面时要说的话。可是没有一种场景没有一句话是这样。

我蹲在他的床边,眼泪簌簌的落下,心中百转千折,喉咙里发出的只有“萧然,萧然”。抓起他的手就在手背上狠狠咬一口。等他骤然吃痛叫起来,我的心才真正落地,抚着胸口,我笑逐颜开。

“还好还好,这次是真的,不是幻觉。”

旁边的医生护士惊呼,想把我拉开。他们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句K语。

萧然哭笑不得地睥睨我,微微斜上挑的眼睛写满了无可奈何。

“随她去,从小就这样,也不知望能有什么长进了。”还算他有良心,挥挥手,大小爪牙之士松开了架我胳膊的手。

我顾不上计较这些,看着他又哭又笑。他的脸在我婆娑的泪眼中模糊而又清晰。

“好了,不要再哭了。”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将一颗颗的泪珠小心翼翼地弹飞。我怔怔的蹲坐在床边,忘记了该怎样反应。

“他们都看到了,我可什么都没对你做。”

面纸递到跟前,我狠狠地擤了擤鼻涕,不屑一顾,切,你要真做了什么,到时候哭的人恐怕是你自己。

“你肯定?”萧然意味深长的看我,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额头,指尖温暖而干燥。

病房里的医生护士已经走得一干二净,最后离开的女子显然是K国人。白种人看黄种人每每相似,而我们却能轻而易举地辨认出其中的差别。美丽的K国女子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们一眼,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地掩上了门。

我把脏面纸丢进垃圾桶,双手横抱胸前,居高临下地乜他。

“嘿——”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干什么坏事呢。蹄子是怎么回事?这回是欺侮了纯情少女被人家老父亲打断的,还是调戏名门贵妇被替天行道的绅士为民除害了。”我拿起水果刀削苹果,削完苹果我自己吃。

萧然摇头,那眼神,赤裸裸的,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帮我削苹果。

“你说,就咱这样的,需要自己动手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狗就改不了那啥。

我重重的从鼻孔里发出一个表示鄙夷的音节。

“胳膊严重不严重,有没有机会当杨过啊?”我的手轻轻的碰了碰他包扎的如木乃伊的左臂,包扎的技术可真不赖。哪位大侠这么妇人之仁,直接碾断,粉碎性骨折该有多值得弹冠相庆,哦不,是拍手称快。

“如果有小龙女作陪的话,当杨过也不错。”

“哼!小龙女,你这样的,有个傻姑在边上就该烧三柱高香谢天谢地了。人家方外仙子冰清玉洁,轮也轮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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