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并不说话,将她放落。江慈觉四周漆黑阴森,隐有暗风吹来,心中有些害怕,摸索着拽住卫昭的左手,轻声道:“三爷,我看不见。”
卫昭下意识想将她甩开,江慈却再伸右手,紧拽住他。她被烫伤的右手伤痕斑斑,卫昭犹豫片刻,终牵着她沿暗道慢慢而行。
一炷香过后,江慈眼前渐亮,遂松开双手,跟在卫昭身后步入一个小小石室。
石室内空空荡荡,唯有四个墙角悬挂着四盏宫灯。灯内并无烛火,隐有珠华流转,竟是四颗硕大的珍珠。江慈逐一走近细看,啧啧摇头。
卫昭神情略带不屑,哂笑道:“你若喜欢,拿去便是。”
江慈笑道:“我倒是想拿,可又怕没这个命。师父说过,一个人的福气是老天爷给的,该你多少就是多少。我江慈呢,就不配享有这荣华富贵、金银珠宝,就象前日,因为拿了三爷的银票没还,所以没能出逃成功,若是今日贪心拿了三爷的珍珠,说不定明天就一命呜呼了!”
“你倒挺爱惜你那条小命的。”卫昭走到一盏宫灯前。
“那是自然,谁不怕死?”
卫昭伸手将那盏宫灯向右扳移,机关声响,宫灯旁的石壁向右缓缓移动,露出一条青石甬道。
沿甬道而上,行出数百步,卫昭运力将一扇石门推开,豁然开朗,呈现在江慈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宫殿。殿内陈设精美,花岩作柱,碧玉为栏。殿堂高两丈有余,沿北面数级玉石台阶而上,陈设着紫檀木长案和高椅,透着贵重庄严气象。
江慈愣愣道:“这是哪里?”
卫昭双手负于身后,长久望着高台上的那把紫檀大椅,并不回答。良久暗叹一声,缓步踏上石阶,抚着紫檀大椅的椅背,耳边仿佛听到师父的声音:“无瑕,你要记住这个‘星月殿’,记住这把椅子,当你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你就是我们星月教的神祗,是我们月落族人的英雄。”
他的目光凝在椅子的扶手上,那处雕着数朵玉迦花。紫檀木的细纹仿若玉迦花上的隐痕,花梗下的枝蔓栩栩如生,盘桓缠绕。宛如遥远的幼年往事,永远盘踞在心,缠绕于胸,一寸寸蔓延,一分分纠结,十多年来,挥之不去,无法忘怀。
紫檀木椅中有一软垫,陈旧发黄。软垫上绣着一丛玉迦花,玉迦花旁,用青线绣着一个小小的“迦”字。卫昭眼前一阵模糊,跪于椅前,将那软垫抱于怀中,宽帽的青纱轻微颤动。
“姐姐,为什么我叫无瑕,你的名字却是玉迦?”
“无瑕,因为你是块美玉,是我们月落山最珍贵的一块宝玉。而姐姐出生在玉迦花盛开的季节,所以就叫玉迦。”
“那是玉好些,还是花好些?”
“无瑕,咱们月落族人,男儿都是美玉,女子都如鲜花。那桓华两国之人,虽将我们视为贱奴野夷,但你要记住,我月落族人才是这世上最高贵纯净之人,星月之神的庇佑,定会让我族人脱离困境,永享安宁。”
卫昭将头埋于软垫中:姐姐,无瑕又回到这里来了,你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无瑕在玉迦花盛开的季节,能救我月落族人于水火吧。
轻碎的脚步声响起,卫昭抬起头来。江慈见他的蒙面青纱上似被泪水洇湿一块,虽不明是何原因,却也觉这没脸猫有些可怜,一时不知说什么话才好,迟疑许久,方憋出一句:“三爷,这是哪里?”
卫昭站起,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江慈:“喝了。”
江慈心呼糟糕,却知此人令出必行,无力抗拒,只得闭上眼睛,仰头一饮而尽。没多久,眼前渐转模糊,心中兀自暗咒这没脸猫,身子已软倒在地上。
卫昭低头凝望着她酡红的面颊:“小丫头,你若是知道太多,即使看在少君面上,我也不好留你性命。”
铜铃声响起,卫昭俯身将江慈抱起,放至紫檀椅后,在椅上坐定,冷声道:“进来吧。”
平叔领着四人进来,齐齐拜倒:“拜见教主。”
卫昭的声音冷峻而威严:“都坐下吧,不用这些虚礼。”
苏俊与苏颜面容相似,身量却稍高些。他在最先一把椅中坐定,却不敢抬头望向紫檀椅中那个散发着冷冽气息的身影,恭声道:“属下等恭迎教主重返圣殿,星月之神定能庇佑我等,在教主的―――”
卫昭冷冷打断他的话:“少说这些废话,以后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
苏俊心中一凛,与苏颜、程盈盈、程潇潇齐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