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徽容一愣,却也听出了慕世琮坚定之意,不容违抗,她上前拉了拉崔放,崔放满面委屈之色,可看到慕世琮面如寒铁,只得转身牵马,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蓝徽容牵着青云走出几步,转过身来,轻声道:“侯爷,多保重!”
夜色中,慕世琮的盔甲隐隐反射着银光,他头盔下的面容如雕像一般沉着稳重,双眸中灼灼光芒穿透黑暗,射向月牙河之北。
河岸一片寂静,全营士兵连呼吸声都压得极低,或坐或站,等待着即将开始的血战,天地间平和静谧,河风中还流动着淡淡的草香,怎都无法想象,再过一会这月牙河两岸将变成杀伐的战场。
微不可闻的号角战鼓声传来,西首方向火光爆上半空,慕世琮知卧龙滩诱攻战已开始,认蹬上马,挥手道:“渡河!”一夹马肚,当先冲过柳叶滩去。
马蹄声如山洪,又如惊雷,溅起河中片片银白水花,河床都似在隐隐颤抖,不多时,虎翼营便已全体渡过柳叶滩,到达月牙河北岸。
北岸是一片密林,慕世琮当先冲上河滩,孔瑄率众从林中迎上:“侯爷,有一队巡防兵,已经干掉了,下一队估计还得过些时候,我们抓紧时间,可以直冲敌军大本营,不给他们防范的机会。”
慕世琮回头见已全体上岸,将手一挥:“全速前进!”催马急行,身后,虎翼营紧紧追随,如一条巨龙,呼卷夜风,怒吐狂涛,袭向西狄军大营。
月牙河以北也多为险竣山峰,偶有开阔地多为滩涂,慕世琮率虎翼营沿河岸疾驰至距西狄军大营以东约数里处,这处有一小小石峰耸立于河边,需从其右方一处山谷绕道而过,由于崔放早已于河对岸高山上眺望对岸地形,图上绘得极为清楚,慕世琮毫不犹豫,轻拨马头奔进右方山谷。
山谷内石砾遍地,马儿行进速度放慢,崎岖处需下马而行,孔瑄这时发觉方清未在慕世琮身边,略觉惊讶,边行边问:“侯爷,方校尉呢?”
“崔放那小子,偷偷跟了来,我让方清送他回大营了。”
孔瑄想象着崔放郁闷的脸色,摇头笑了笑:“侯爷,阿放也不小了,你老是这样护着他,也该让他上战场历练历练,你在他这个年纪早就统领虎翼营了。”
慕世琮语调中带着几分固执:“不行,他们村子只剩他一个人活着,若不是为了查探地形,我必会将他留在潭州。”
孔瑄未再说话,大队人马在山谷内寂肃而行,夜风渐大,在山谷的峭壁间低啸,树叶‘唦唦’声与马蹄的‘踢跶’声此起彼伏,慕世琮隐有一丝不安,眼见将出山谷,距西狄军大营已是不远,便将那丝不安压了下去。
慕世琮当头步出山谷,纵身上马,见后面众人紧紧相随,心头稍安,轻吁了一口气,擎过马旁银枪,与孔瑄相视一笑:“老规矩,输了的回潭州陪蕤儿三天!”
孔瑄不知想起了什么,‘呛’地抽出长剑,发狠道:“这回,我非得赢你不可!”
蓝徽容带着崔放轻策马儿沿河岸向西而行,崔放磨磨蹭蹭,不时回头望向柳叶滩方向,愤愤道:“都来了还不让我上战场,分明是不把我当男人看嘛。”
蓝徽容笑道:“崔校尉,谁敢不把你当男人看?你可是堂堂的校尉大人。”
崔放脸上满是郁闷之色:“方校尉,不是我说你,这么好的杀敌机会,你就不眼红?送我回去,不用上战场杀敌,你还挺高兴是吧,我看你才不象个男人。”
蓝徽容也不气恼,淡淡一笑:“杀敌固然好,保着咱们崔校尉的命更好,何况这是军令,军令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崔放嘴里嘟嘟囔囔,二人一路西行,猛然听得前方远处隐隐传来战鼓号角之声,天际也可看见一线火光,知卧龙滩诱攻战已经打响,崔放心痒难熬,却也无法,只得继续前进。
再行得小半个时辰,距卧龙滩已不过里余路程,前面杀声震天,战况似是极为激烈,蓝徽容笑道:“咱们还是从山谷中走吧,前面打得正凶,为了保护你这条小命,咱们得避一避。”
崔放听言更加气恼,下得马来,飞脚踢起一块大石,石头直落河中,蓝徽容下意识望向河面,猛然停住了脚步。
崔放向山谷走出几步,回过头来:“方校尉,怎么了?”
蓝徽容嘴唇微微颤抖:“阿放,你快看看河面,只怕大事不妙!”
崔放听她话音都有些颤栗,急奔向岸边,举起手中火把低头一望,‘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两人对望一眼,俱看到恐惧和惊吓之色。